两辆用钢缆连接的半挂车头,如同在白色沼泽中挣扎的钢铁巨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咆哮。前方的积雪平均深度超过三米,某些低洼地带甚至更深。车辆不再是行驶,而是在进行一场持续不断的、对抗自然伟力的冲撞。
老焉驾驶着头车,将油门踩到最深,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巨大的防滑(铁链做的防滑链)轮胎疯狂空转,卷起漫天雪沫,车身剧烈震动着,每一次向前拱动一米都显得异常艰难。遇到特别厚实坚硬的雪堆时,车辆甚至会短暂地被困住,这时就需要后车发力拖拽,钢缆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队员们的心也随着车辆的起伏而紧绷,生怕这唯一的交通工具彻底趴窝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冰雪荒原上。
当车辆终于按照计划,碾过最后一段积雪,冲上宽阔的长江冰面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挑战远未结束。冰面并非想象中那般平坦如镜,反而布满了被冻结的浪涌痕迹、裂缝以及被风雪掩盖的障碍物。猴子依旧负责在车顶了望,他的每一个手势都关乎全车的安危。
“左转!左转!前面有冰裂!”
“慢点!慢点!右边好像有沉船的桅杆!”
车辆在冰面上必须以低速小心翼翼地迂回前进,轮胎加装的防滑链与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咔嚓”声。即使如此,仍有几次车轮打滑,车身失控般甩尾,惊出所有人一身冷汗。一旦滑入冰裂缝或者撞上隐藏的障碍,后果不堪设想。
车厢内,尽管有小铁炉取暖,但缝隙中钻进来的寒风依旧冰冷刺骨。为了节省燃油,车辆不能持续供暖,队员们不得不轮流到后面冰冷的集装箱里蜷缩着休息。窗外是望不到边的白,耳边只有风的呼啸和引擎的轰鸣,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感和对未知前路的忧虑萦绕在每个人心头。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他们整整耗费了三天半的时间,期间经历了数次险情,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神经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当根据手机离线(纸质)地图和残存的GPS信号(偶尔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卫星信号),确认已经抵达预定区域——那个废弃的货运码头时,天色再次暗淡下来。
码头区域同样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但有几座破烂的仓库和吊塔可以作为参照物。他们选择了一个半塌的仓库,将两辆车小心翼翼地倒进去,利用仓库的阴影和堆积的废弃货物进行伪装。队员们迅速下车,用找到的破帆布、积雪和杂物对车辆进行了精心的伪装,远看去,这里就像是一堆被遗弃已久的工业垃圾。
车辆隐藏妥当,留下三名最为沉稳的队员(包括一名懂基本车辆维修的)在此建立隐蔽营地,负责看守和接应。郭伟、老焉,以及挑选出来的那个外号叫“山猫”的机灵队员,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三人换上了最轻便但也最保暖的内层衣物,外面套上白色伪装服,检查了背包里的装备:每人一把压满子弹的手枪和两个备用弹匣、一把军用匕首、一小瓶烈酒(关键时刻暖身用)、几块高能量的压缩巧克力和肉干、一个急救包、以及最重要的——用于伪装的、破旧不堪的棉大衣和围巾,让他们看起来和安全区里那些挣扎求生的底层民众别无二致。
临行前,老焉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酒壶,里面装着出发前陈默特意交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上好白酒。他拧开壶盖,一股浓烈的酒香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
“来,郭秘书,山猫,喝了这口壮行酒!”老焉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豪气,“这十公里,是鬼门关!咱们哥仨,要活着走过去,更要活着走回来!”
郭伟接过酒壶,没有犹豫,仰头灌下一大口,灼热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也带来了一丝勇气。他递给山猫,山猫也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
“为了默哥!为了兄弟们!也为了咱们自己!”老焉拿回酒壶,将最后一点酒液倒入口中,狠狠地将空酒壶摔在旁边的水泥柱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三人互相检查了一下装备,便一头扎进了仓库外的风雪之中。他们的身影很快就被漫天飞舞的雪沫所吞没,只剩下身后仓库里三名留守队员担忧而敬佩的目光。
这最后十公里的徒步,将是对他们意志、体能和生存技巧的终极考验。每一步,都踩在齐腰(用铁锹破开雪后)深的积雪中,冰冷刺骨;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们必须依靠指北针和模糊的记忆在几乎完全一样的雪原中辨别方向,还要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目标,魔都安全区。任务,带回希望的火种。前途,未卜。但他们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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