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绝望的劳作和日益加剧的拥挤中缓慢而沉重地流逝。转眼又是几天过去,陈默等人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日复一日地被驱赶着进行着两项主要任务:清理安置区内部及周边越发高大的“雪山”,以及跟随搜索队外出,试图在厚厚的积雪下挖掘出任何可能存在的有用物资。
这几天,他们参与打通了通往城郊那个魔都第三粮库的道路。当沉重的粮库大门在雪堆中被重新挖开时,无数双饥饿的眼睛都望向了那里,仿佛那里是最后的希望之源。然而,军队对粮库的看守极其森严,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看到一辆辆装载着粮食的军用卡车(依靠履带或特殊改装)在士兵的严密护卫下,艰难地往返于粮库和安置区之间。每一次运粮车的出现,都会引起一阵骚动和贪婪的注视。
与此同时,安置区,尤其是第七居民区,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仿佛全城的幸存者都在朝着这最后的“安全点”汇聚。官方似乎也放弃了在其他区域建立据点的努力,开始将搜救到的所有幸存者都往这几个核心安置区输送。
后果是灾难性的。
原本就拥挤不堪的楼房里,塞进了更多的人。一套三居室居住七八十人已经不再是新闻。客厅、卧室、厨房、阳台……每一个可以利用的空间都挤满了麻木的人体。这还不够,楼道里也开始睡满了人,人们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拐角处,用破旧的衣物和捡来的纸板勉强抵御严寒。整栋楼都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了汗臭、霉味和绝望的气息。
超负荷的居住终于引发了惨剧。就在两天前,隔壁48栋,一栋年代更久远的六层居民楼,因为不堪重负,加上底层结构可能被积雪和冰冻侵蚀,在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中,部分楼体发生了垮塌!砖石、混凝土块和里面来不及逃出的人瞬间被掩埋。哭喊声、求救声响彻夜空。虽然军队和救援队迅速赶到,但最终扒出来的,大多是已经僵硬的尸体。具体死了多少人,没人知道,也没人敢细问,那废墟就像一块巨大的墓碑,矗立在小区里,警示着所有人这座“安全区”的脆弱。
死亡的阴影和极度的拥挤,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小规模的冲突和偷窃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为了半块饼干、一个稍微暖和的角落,都可能爆发流血的争斗。秩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就在这样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转机悄然出现。
一日,陈默正跟着队伍在清理一条通往工业园区的道路。积雪深厚,工作进展缓慢。这时,老蔫手下一个外号叫“猴子”的年轻工友,趁着监工的士兵走到前面去的空档,悄悄地凑到了陈默身边。
“默哥,”猴子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指了指道路右侧一片被积雪完全覆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轮廓的隆起区域,“看到那儿了吗?那片被雪埋了的地方,以前是个物流园!”
陈默心中一动,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我以前就在里面一家公司开叉车!”猴子语速很快,“我对里面熟得很!园区最里面,停着好多跑长途的大货车!关键是……”他凑得更近,几乎贴着陈默的耳朵,“我知道那些司机下班了,图省事,很多人都把车钥匙放在调度室门口的一个伪装成消防栓的小铁柜里!那玩意儿不显眼,说不定还没被人发现!”
物流园!大货车!车钥匙!
这几个词如同闪电般劈中了陈默!
他们之前所有的计划,无论是返回水泵房,还是去寻找更遥远的避难所,最大的障碍就是交通!在平均三四米深的积雪中,靠双腿行走,无异于自杀。如果他们能搞到一辆,甚至几辆大型货车……这些车底盘高,动力足,如果再加上必要的改装(比如加装防滑链,甚至简易的破雪铲),或许就能成为他们在雪原上移动的堡垒!
陈默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强压下激动,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投向那片被白雪掩埋的物流园方向,若有所思。
钥匙还在吗?车辆有没有被冻坏?油箱里还有没有油?这些都是未知数。但无论如何,这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具诱惑力的可能性!
一条真正的、可以自主掌控的逃生之路,似乎就在那片洁白的积雪之下,若隐若现。他们必须尽快核实情况,制定计划。机会稍纵即逝,一旦被其他人发现,或者被军队管控起来,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行动,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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