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烟景在草地上坐下,随手折了一根草茎把玩着,对叶熙道:“这事说来话长……”
叶熙立刻凑近,竖起手指郑重道:“我保证!今日所见所闻,绝不外传!”
李烟景点点头,开始缓缓讲述起来。而此刻,在他指间的储物戒内——
那白影所化的老者正在一片朦胧的空间中四处张望,面露疑色:
“奇怪……怎不见人影?难不成那小娃娃骗我?可那紫极千幻做不得假啊……”
正嘀咕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少女抱怨声:“哎呀!老头你又耍赖!这步不算!”
紧接着是一个爽朗带笑的男子声音:“小云儿,这叫兵不厌诈!跟你说了多少回,下棋如临阵,心思要活络!”
他精神一振,连忙循声飘去。
只见前方雾气缭绕处,一张石桌旁,一个身着紫袍、面容依稀可见当年俊朗风采的虚影,
正和一个扎着双丫髻、气鼓鼓的紫衣少女对坐弈棋。
那紫袍男子正捏着一枚棋子得意洋洋,忽觉有异,转头望来。
待看清飘近的白色虚影,他先是一愣,随即瞪大眼睛,手中棋子“啪嗒”掉在棋盘上,
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是……白云老儿?!”
白云虚影也激动得微微震颤,飘上前上下打量:“紫剑!果然是你!你这老家伙,竟真还留着一缕残魂?!”
那紫衣少女好奇地眨巴着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扯了扯紫剑的袖子:“师父师父,这白胡子老爷爷是谁呀?你朋友吗?”
紫剑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一把揽过白云虚影,声音洪亮:“何止是朋友!这老小子当年在仙界,
可是跟我穿一条裤子的交情!白云,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你我竟还有重逢之日!”
白云亦是感慨万千,虚影波动:“是啊……仙界崩毁,故人零落,
本以为早已永诀……今日能再见,亦是天幸!”
白云虚影绕着紫剑和那紫衣少女转了两圈,目光尤其在少女身后若隐若现的蛟龙虚影上停留片刻,
好奇问道:“你这老家伙,怎么会栖身于此?还有这小姑娘是……?”
紫剑哈哈一笑,拍了拍身旁少女的脑袋,
语气带着宠溺:“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紫云,本体是条颇有潜力的蛟龙,外边那个叫李烟景的小子,也算我半个徒弟。”
白云恍然点头:“怪不得!我说外头那小子身上怎会有你的剑道气息,却又非仙根之体,原来是你在这下界收的传人。
他方才在秘境中,向我询问重塑神魂之法,我还犹豫是否该告知这等逆天秘术……”
紫剑闻言,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烟景那孩子……心里一直惦记着让我这缕残魂重聚,好带他去真正的仙界看一看。
可我早跟他说过无数次了,神魂重铸,牵扯因果太大,绝非易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白云虚影也流露出几分黯然:“我如今的状态,比你还不如,
不过是依托这秘境本源之力勉强留存的一丝灵智显化,待岁月流逝,秘境灵气枯竭,终将彻底湮灭于天地间。”
紫剑摆摆手,语气豁达中带着沧桑:“谁说不是呢?你我这般残魂,能苟延残喘至今,已是侥幸,
来来来,既重逢,不说这些扫兴的!我这儿还有点儿存下的云雾茶,虽比不上当年仙茗,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咱们老哥俩,好好聊聊!”
白云虚影闻言也展颜一笑:“好!正该如此!万载光阴,能再与你对坐饮茶,已是天大的福分!”
不知过了多久,李烟景正与叶熙低声交谈着,一道白影带着爽朗的笑声自储物戒中一闪而出,
他捋着虚幻的胡须,满面欣慰:“好啊!好啊!紫剑那老家伙,总算没看错人!”
李烟景连忙起身,恭敬道:“前辈……晚辈先前所言,句句属实。”
他佯装不悦地摆摆手:“还叫前辈?按辈分,我与你师父紫剑乃是同门师兄弟!你该叫我一声白云师伯才是!”
李烟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郑重行礼:“是!弟子李烟景,拜见白云师伯!”
“哎!这就对了!”白云师伯乐呵呵地受了一礼,眼中却闪过一丝追忆与感伤,
“一晃眼……万载光阴已逝,能与故友残魂再见一面,已是天大的福分。”
他神色转为严肃,看向李烟景:“烟景啊,并非师伯吝啬,不愿告知你重塑神魂之法,实乃此法……非此界所能为。
你师父的残魂重铸,需要仙界独有的创生仙泉为引。
那仙泉乃仙帝所创,蕴含造化生机,可滋养残魂,重塑本源。
然而……仙界早已崩毁,仙泉想必也已湮灭于乱流之中。”
“你若真想复活你师父,唯一的希望,便是将来有朝一日,你能修炼到足以突破此界束缚,
踏入那早已破碎的仙界废墟,去寻觅那一线渺茫生机,但此事……凶险万分,非你如今修为可以企及。”
李烟景默默点头,低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师父他从不允我轻易尝试,只让我安心修行。”
白云师伯虚幻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李烟景的肩膀,语重心长:“孩子,你师父紫剑,
最看重的并非他自己能否复活,他选择传你道统,是希望他的剑道、他的意志,能通过你传承下去,
你,已是他最后的传人,远比执着于复活一个残魂……更为重要。”
“况且,我与你师父紫剑,早已活了足够漫长的岁月,残魂苟存,终究有消散之日,此乃天道轮回,强求不得。”
李烟景目光坚定,沉声道:“即便如此,弟子仍想一试,
即便最终无法如愿,能去那传说中的仙界看一看,也不枉此生修行。”
白云师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有志气!”
李烟景犹豫片刻,问道:“白云师伯,弟子能否将您……也一同带离此地?或许外界有法子……”
白云师伯摆摆手,虚影泛起涟漪,与周围秘境的光晕隐隐共鸣:
“不必了我与你师父情况不同我的这一丝灵智,已与此处秘境的本源之力彻底融合,可谓同生共灭
离开这里,我即刻便会消散你的心意,师伯心领了。”
李烟景闻言,默默点头,不再强求。
白云师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你师父已将你之事大致告知于我,
关于你那异灵根……此乃天定,强求改变反落了下乘。
其弊端是修行进度确比常人缓慢,需海量资源堆砌,但好处亦不容小觑——”
他话音未落,虚幻的手指倏地点向李烟景眉心!
李烟景只觉识海一震,无数闪烁着金光的古老文字、图案、心得感悟,如同潮水般涌入,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记忆之中!
片刻后,白云师伯收回手指,虚影似乎黯淡了几分。
李烟景缓缓睁眼,眼中难掩震撼:“师伯,这是……?”
白云师伯微笑道:“此乃我当年对各类灵根特性、灵力运转、乃至一些偏门秘术的研究心得与推演,
其中便有关于异灵根潜藏的独特优势。
白云师伯的虚影愈发淡薄,却仍带着温和的笑意:“至于真正的仙家术法,
师伯便不传你了,你虽法力不俗,但终究未铸仙根,
肉身与神魂难以承受仙术反噬。
待你将来真有本事踏入仙界废墟时,可凭我方才传你的秘法中记载之法,寻到我与紫剑当年的故居。
若故居尚存,其中或许留有我们当年的部分传承,届时便是你的机缘。”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师父紫剑那老家伙,故居里定然也藏了不少好东西,
别信他说什么托词,那不过是怕你过早接触,好高骛远罢了。
我们这一脉的师尊,当年在仙界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我们师兄弟俩,多少也沾了点这脾性。”
李烟景闻言,再次深深一拜:“原来师父一直是为弟子考量……弟子明白了!”
白云师伯虚影微微点头,最后说道:
“虽不能传你仙术,但师伯这儿,倒还存着一件当年随身的小玩意儿,或许对如今的你有些用处。”
说着,他虚影中分离出一缕极其凝练的白光,白光中包裹着一枚非金非玉、刻满云纹的古朴令牌,缓缓飞向李烟景。
李烟景一愣,双手接过令牌,只觉入手温润,虽灵力内敛,却自有一股玄奥气息:“这是……?”
一旁的叶熙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此刻更是掩口低呼:“仙……仙宝?!”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倾尽所学也无法完全解析李烟景那柄紫霄剑的奥秘——那根本就是源自真正仙界的仙宝!
白云师伯的虚影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追忆与洒脱:“仙界崩毁时仓促,许多家当都没能带出来,
这破界令仿品,你且拿着,虽不及真品能破碎虚空、任意穿梭,
但在下界应对一些不稳固的空间裂缝或是阵法屏障时,或能派上用场,关键时刻可作保命或奇袭之需。
不过切记慎用,此物消耗灵力极其庞大。”
他特意看了李烟景一眼,“这也正是我方才所言,你异灵根的一大优势——灵力积蓄远超同阶,
或许才能勉强支撑这等消耗。”
李烟景双手接过那枚云纹令牌,触手温润,郑重道:“多谢师伯厚赐!弟子定当谨慎使用,不负师伯期望!”
白云师伯虚影摆摆手,不以为意:“小玩意儿罢了,不必挂心。”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了,既然来了,师伯再送你点土特产。”
李烟景一愣:“还有什么?”
只见白云师伯的虚影抬手朝着远处那云雾缭绕、禁止任何人靠近的山谷方向轻轻一招!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巨响自山谷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被唤醒!
整个秘境小世界都微微震颤起来,山谷上空的云雾剧烈翻涌,道道霞光透出,一股古老而浩瀚的气息弥漫开来!
叶熙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山谷方向:“师伯!那是我爹闭关之地……”
话音刚落,只见两道流光自山谷方向破空而来,“啪嗒”两声轻响,稳稳落在李烟景脚边。
一件是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玉盒,盒身刻满细密的封印符文,隐隐有流光转动,
另一件则是个灰扑扑、还沾着些许湿润泥土的方形石块,看起来毫不起眼,像刚从地里挖出来似的。
他抬头疑惑道:“师伯,您说的土特产……就是这两样?”
白云翻了个白眼,他抬手隔空一点,那玉盒上的封印符文瞬间流转,“咔哒”一声轻响,盒盖自动滑开。
李烟景探头一看,愣住了。
玉盒内铺着柔软的灵草垫,上面静静躺着三颗仅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七彩琉璃光泽的虫卵,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这……这就是您说的特产?” 李烟景的语气难免带上一丝失望,他本以为会是某种厉害的法宝或仙材。
“啧!” 白云师伯虚影发出不满的声音,“你小子别不识货!
这几颗虫卵,可是老夫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宝贝!
听闻你师父说,你神识有过异变,且恢复力惊人?
来来来,按我刚传你的秘法,分出一缕神识,凝成共生灵印,刻印在这虫卵上!”
见李烟景还有些犹豫,白云师伯催促道:“快点!师伯我还能害你不成?这机缘别人求都求不来!”
李烟景见师伯语气急切,不再多问,点了点头。
他依言屏息凝神,并指一点自己眉心,一缕凝练的紫色神识丝线缓缓抽出。
随后,他按照脑中刚刚得到的秘法,以神识为引,凌空勾勒一个极其复杂、充满生命气息的玄奥符号。
刚画了几笔,李烟景就脸色一白,体内灵力如同开闸洪水般被疯狂抽走!
这神识符号的消耗远超他的想象!他咬牙坚持,额头渗出细汗,终于将最后一个笔画完成。
那完整的紫色符号光芒一闪,带着李烟景那缕本源神识,
如同拥有生命般,分成三股,精准地没入了那三颗七彩虫卵之中。
虫卵在李烟景的神识融入后,先是微微一颤,表面的七彩光华迅速暗淡下去,整个卵壳变得漆黑如墨,毫无生气。
李烟景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忐忑地看向白云师伯:“师伯……我不会是把它们给弄死了吧?”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第一颗黑色虫卵顶端裂开一道缝隙,
一只通体漆黑、胖乎乎、看起来有些黏糊糊的肉虫子,慢吞吞地从裂缝里钻了出来,茫然地蠕动着。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虫卵也相继破裂,钻出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肉虫。
三只小虫在玉盒里笨拙地爬来爬去,看起来……实在谈不上什么仙气。
李烟景看着这景象,表情有些复杂:“这……”
白云师伯带着几分得意:“别瞧它们现在这副模样!此乃七彩幻仙蝶的幼虫!
平日里你用富含灵力的东西好生喂养着,待它们灵力积蓄足够,便能自行繁衍。
成虫之后,不仅迅疾如电,更能释放幻术迷惑敌人,甚至能直接吞噬对手的能力!
一旦它们破茧成蝶,你就更知道厉害了!”
李烟景若有所思:“听起来……像是御虫之道?”
白云师伯点头:“正是虫兽一道!你可别小看此道!当年老夫一具分身误入其巢穴,
你是没见到,那漫天飞舞的成年七彩幻仙蝶,
铺天盖地,幻术与吞噬之力交织,连我那分身都抵挡不住,最终被生生耗灭!其威能,绝非寻常灵宠可比!”
说着,他拿出一枚样式古朴的白色戒指,飘向李烟景:“这戒指里,我存放了一些适合它们初期生长的灵材和养料,
你先用着,待它们成长起来,便可自行觅食。”
李烟景接过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依言将神识探入,果然感知到里面分门别类存放着不少晶莹的灵粉和灵草碎屑。
他小心地将三只肉虫收入戒指内的特定空间,还好奇地提起一只仔细看了看。
那肉虫在他指尖微微扭动,触感冰凉软糯。
一旁的叶熙看得眉头紧皱,忍不住后退半步,嫌弃道:“快收起来!看着怪恶心的……”
白云师伯的虚影闻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瞥了叶熙一眼:“小丫头不识货!这等机缘,旁人求都求不来!”
白云师伯又指向地上那块沾满泥土的灰扑扑石块:“还有这件!”
李烟景看着这块足有一米见方、毫不起眼的石头,疑惑道:“师伯,这里面……不会也藏着什么虫子吧?”
白云师伯一摆手,带着几分“你懂什么”的傲然,隔空一掌虚按在石块上!
“轰!”
一声闷响,石块表面顿时布满裂纹,外层石皮和泥土簌簌脱落,露出内里隐藏之物——
竟是一张通体赤红、造型古朴、线条流畅的长弓!
弓身似由某种赤玉雕琢而成,隐隐有火焰纹路流动,两端弓梢如凤鸟展翼,
虽未拉弦,却自有一股灼热凌厉的气息散发出来!
白云师伯抬手一招,长弓飞至他身前,他抚摸着弓身,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此乃老夫当年的得意之作——朱云弓!
弓身熔炼了一缕真正的朱雀神羽之力,开弓射箭,箭出如烈阳焚空,其火可湮灭万物!”
他这话说得气势十足,颇有几分吹嘘的味道。
李烟景听着师伯这夸张的描述,忍不住低头偷偷笑了起来。
白云师伯虚影似乎察觉到了,略显尴尬地轻咳几声,强行挽尊:
“咳咳……虽说略有夸张,但比你那师父只知道提剑近身砍砍杀杀可强多了!
能远远一箭解决敌人,何必非要凑上去肉搏?这可是你师伯我纵横仙界多年的战斗精髓!”
李烟景连忙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拱手:“是是是!师伯威武!”
说着,他心念一动,将这张散发着炽热气息的朱云弓也收入了那枚白色储物戒中。
白云师伯目光转向一旁静立许久的叶熙,
语气温和了几分:“小丫头,你爹在我这秘境中修炼时日不短,我就不额外给你见面礼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看你痴迷炼器之道,老夫当年一位故友恰是此道宗师,
我便将他的一部分炼器心得与独门传承赠予你,也算他也能有个传承,
但是能领悟多少,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他虚影中分出一缕柔和白光,轻轻点在叶熙眉心。
叶熙身子微微一晃,随即闭上双眼,脸上露出震撼与狂喜交织的神色,身体因接收大量信息而不由自主地轻颤。
片刻后,她睁开眼,激动地跪地行礼:“晚辈叶熙,多谢师伯厚赐!此恩必当铭记!此后定当时常来看您!”
白云师伯闻言一愣,目光在叶熙和李烟景之间来回扫视,
带着几分促狭:“哦?你二人……莫非是……”
李烟景连忙摆手,语气有些无奈:“师伯误会了!不是您想的那样,晚辈和她不是道侣。”
叶熙却忽然抬头,脸颊微红,却大胆接口道:“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
白云师伯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虚影都波动起来:
“好小子!倒是艳福不浅!这丫头性子爽利,不错,不错!”
李烟景扶额,再次澄清:“师伯,晚辈对她无此念。”
白云师伯却摆摆手,语气带着过来人的调侃:“未必不能两全嘛!想当年你师父紫剑那老家伙,他的初恋……”
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带着警告意味的轻咳:“咳!”
白云师伯立刻改口,干笑道:“咳咳咳……没事了没事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你们且去吧,以后若无要事,莫要再来打扰老夫清静了,
今日心愿已了,老夫甚是欣慰。”
他看向李烟景,语气郑重,“烟景,你好生修行,莫要辜负我与你师父的期望,
不要总是为了我们两个老家伙想太多了,我和你师父自有生灭之道,天道之威不可违逆!”
李烟景心中涌起不舍:“师伯放心!您且在此静养,终有一日,弟子定当寻得仙泉,助您与师父重聚于故居!”
白云师伯欣慰地点点头,声音渐渐飘渺:“好……好……有你这句话,
师伯便知足了,好啦,老夫倦了,你们……去吧。”
祭坛周围恢复寂静,只剩下李烟景和叶熙二人。
叶熙兴奋地拉住李烟景的衣袖:“走走走!我等不及要回去研究师伯传我的炼器秘法了!”
李烟景看着她雀跃的样子,无奈道:“那是我师伯……”
叶熙眨眨眼,理直气壮:“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师伯都认了我这个晚辈啦!
走走走,回去再说!”
在叶熙那秘境小院的石桌旁,李烟景闭目盘坐,神识却已沉入指间的白色储物戒中。
戒指空间内,那三只漆黑肉虫正趴在一小堆灵材上慢吞吞地蠕动着。
李烟景开口道:“养着你们可以,但规矩要懂——不许乱啃东西!尤其是那张朱云弓,可不是你们的零嘴!”
令他惊讶的是,三只肉虫竟似有所觉,齐齐抬起胖乎乎的前半身,朝着他笨拙地点了点脑袋。
李烟景一愣:“你们……能听懂我说话?”
肉虫们又努力地点了点身子。
李烟景心下惊奇,索性一拍腰间储物袋,将多年来积攒的、
自己用不上又品相一般的法器残片、低阶灵石、以及各种蕴含灵力的矿石材料,
哗啦啦倒进戒指空间一角,瞬间堆起几座小山。
“喏,这些给你们慢慢啃,应该够吃一阵子了。”
他睁开眼,看着远处正捧着玉简记录,痴迷研究的叶熙,无奈地摇摇头,
低声自语:“早知这些破烂还能喂虫子,当初就不该那么大方的都散给那些弟子们……
罢了,以后捡到啥都留着喂它们吧。”
叶熙恰好抬头,兴奋地挥舞着玉简:“精妙!太精妙了!师伯传我的这些炼器思路和符文组合,简直闻所未闻!
若是能融会贯通,我的炼器水准定能大涨!”
李烟景闻言,接口道:“这下好了,你总算不用整天惦记着研究我那把剑了。”
叶熙闻言,放下玉简,叉腰瞪他:“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硬拉你来秘境,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李烟景?你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李烟景摸了摸鼻子,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谨慎:“世道险恶,人心难测,我总不能见人就把底牌全亮出来吧?”
叶熙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我要真想害你,趁你受伤或修炼时下手夺宝,岂不更容易?
还用得着费劲跟你周旋这么久?哼!不识好人心!”
正当院中气氛稍缓,一股磅礴如山的灵力威压骤然自天际降临,轰然笼罩整个小院!
李烟景猝不及防,只觉周身一沉,仿佛被无形巨山碾压,
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脸色瞬间煞白!
叶熙她先是一惊,随即面露喜色,朝着威压来源的方向喊道:“爹!!干嘛一出来就吓唬人呀!”
话音未落,一道青袍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院中。
来人面容儒雅,双目开阖间精光内蕴,周身气息渊深似海,不怒自威,正是海渊宗当代宗主,叶熙之父——
元婴期大修士,叶天!
叶天眉头微蹙,看向叶熙,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威严:“熙儿,你怎可如此莽撞,未经通传便带外人进入秘境重地?”
叶熙跺了跺脚,上前拉住叶天的胳膊摇晃着,娇嗔道:“爹!您快把灵力收起来!不然女儿以后真不理您了!
他不是外人,是我们宗的客卿长老李烟景,也是女儿的朋友!
这次多亏了他,女儿才能得到那位前辈传授的炼器秘法呢!”
叶天闻言,神色稍缓,但仍带着疑虑:“哦?那位前辈……竟开口了?为父当去拜见一番。”
叶熙连忙摆手:“别去啦!前辈赐下传承后便说需要静养,已经休息了,
这次真是托了李长老的福,我才能沾光得到指点呢!”
叶天目光转向李烟景,带着审视:“熙儿莫要胡闹,他初次来此.......”
叶熙嘟起嘴:“爹您问那么多干嘛!您要是不信他还不信我?”
叶天见女儿态度坚决,又看向虽面色苍白却站得笔直、眼神清正的李烟景,
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散去:
“好好好,爹信你便是。”
他转向李烟景,微微颔首:“方才失礼了。”
李烟景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再次恭敬行礼:“宗主言重了。”
叶天目光在李烟景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如此年纪,便能踏入结丹之境……根基扎实,心性沉稳,不错,不错。”
叶熙闻言,立刻扬起笑脸,得意道:“那是!爹,女儿的眼光不错吧?”
叶天听着女儿那带着亲昵意味的话语,又见叶熙紧紧挽着李烟景手臂的模样,
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死死锁定李烟景,语气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你们……?”
李烟景头皮发麻,连忙摆手解释:“绝非您所想那般!晚辈与叶长老之间清清白白,绝无逾矩之事!”
叶熙却反而将他的手臂挽得更紧,笑嘻嘻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对李烟景嗔道:“你躲什么嘛!心虚呀?”
叶天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盯着李烟景一字一顿道:“若你敢对熙儿有半分虚情假意,或令她受丝毫委屈……
后果你当知晓!”
叶熙不满地跺脚:“爹!您说什么呢!”
叶天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罢了罢了!好不容易出关一趟,尽惹我生气!走了!”
话音未落,身形瞬间消失不见,竟是直接瞬移离去。
李烟景他无奈地看向仍挽着自己胳膊的叶熙:“叶长老,你……你为何不跟你爹解释清楚?
方才宗主那眼神,简直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再说了,我何时与你……与你在一块了?”
叶熙松开手,叉腰看着他,理直气壮道:
“这样多好!我爹以后就不会总把你当外人了嘛!再说了……”
她凑近一步,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这不是在努力嘛!反正我早晚会拿下你的!”
李烟景扶额长叹:“你……唉,你可知,我心中早已有约定之人。”
此言一出,叶熙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未露出太多惊讶或失落,
反而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八卦的兴奋凑得更近:
“好啊!果然还有秘密!快说快说!是哪家的仙子?
不然……哼哼,你也不想让全宗门的人都知道,咱们的李青长老其实真名叫李烟景,还藏着不少仙界秘辛吧?”
李烟景看着她这副“威胁”的模样,哭笑不得,
只得无奈妥协:“行吧行吧……告诉你便是。”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将当年与柳青璃在青州相遇、并肩作战、以及临别时的约定缓缓道出,
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定。
叶熙听完,安静了片刻,脸上嬉笑的神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了然。
她轻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释然:
“原来是这样……柳青璃么……名字挺好听的,能让你这般惦记,定然是位极出色的女子。”
李烟景本以为叶熙会顺势接下“做朋友”的台阶,正暗自松了口气,
却见她忽然展颜一笑,抬手拍了拍自己肩膀,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我叶熙长得也算标致,家世修为都拿得出手,
李长老你要是不嫌弃,我也可以当你道侣嘛!双道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噗——!” 李烟景刚平复的气血瞬间翻涌,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叶熙却浑不在意,继续掰着手指头,理直气壮道:
“你看,凡间帝王将相尚且三妻四妾呢!谁规定咱们修仙之人就只能守着一个道侣了?
大不了……我委屈一点,做老二也行啊!” 她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在讨论炼器材料配比一般自然。
李烟景好不容易顺过气,看着眼前这位语出惊人的宗主千金,
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连连摆手:“叶长老!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此事绝无可能!”
叶熙却打断他,眼神亮晶晶地望向远方,自顾自道:
“青州……青云宗是吧?好!等此间事了,我定要亲自去青州走一遭!
倒要看看,那位能让你这般心心念念的柳姑娘,究竟是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
语气里竟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挑战意味。
李烟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叶熙却抢先一步,
摆摆手道:“哎呀放心啦!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嘛!又没说要跟那位青璃姑娘抢你,不过是……分享一点点嘛!”
她眨眨眼,凑近些,带着狡黠的笑意追问:“怎么?你敢说心里对我……就真的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李烟景面色一肃,十分郑重地点头:“绝无此事。”
叶熙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说谎!我才不信呢!你这人嘴里没几句实话!”
李烟景见她又要纠缠不清,连忙转移话题,指着院中那尊灵气盎然的炼器鼎道:“你这鼎……看起来品相极佳。”
叶熙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得意地介绍起来:“那当然!控温极稳,最适合……”
李烟景听着,心中一动,一拍储物袋,取出一尊尺许高、通体暗紫、却布满了细密裂纹的炼器鼎,
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其实也有一个,不过早年不慎,被天雷余波击中,损毁至此,一直没舍得扔。”
叶熙好奇地凑过来,指尖拂过鼎身裂纹,仔细打量:“这鼎的材质和炼制手法……似乎不似寻常之物?你从何处得来的?”
李烟景目光微黯,轻声道:“是云州一位故人所赠,只可惜……我没能护好它。”
叶熙见他神色,不再多问,爽快道:“给我吧!我试试看能不能用新得的传承手法修补一二,
不过话说回来,”
她瞥了李烟景一眼,带着几分调侃,
“就你那粗糙的炼器手法,再好的鼎搁你手里,怕是也容易用坏!”
李烟景尴尬地笑了笑,将鼎递了过去:“有劳叶长老了。”
叶熙接过鼎,灵力微吐,将其悬浮于身前,兴致勃勃地朝院中一角专门用于研究炼器的石台走去:
“你自便,我先琢磨琢磨这个!”
李烟景看着她专注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中却泛起一丝暖意,低声自语:“多谢你了,丁瑶……”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云州,云雾缭绕的云宗之内。
正于静室中打坐调息的丁瑶,忽然毫无征兆地连打了三个喷嚏:“阿嚏!阿嚏!阿嚏!”
一旁的少女司空悠悠连忙关切地问道:“瑶姐姐,你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
丁瑶揉了揉鼻尖,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悸动,轻轻摇头:
“无妨,只是忽然心有所感……或许是……哪位故人想起了我吧。”
悠悠看着丁瑶微微出神的样子,忍不住掩嘴轻笑,
打趣道:“瑶姐姐,你这突然心神不宁的,怕不是李公子正在远方念叨你呢吧?”
丁瑶被她说得脸颊微热,嗔怪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南方的天际,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与牵挂:“一别……已近三十载春秋了,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修为可还顺利,
是否……一切安好。”
悠悠挥了挥拳头,语气充满信心:“瑶姐姐放心!李公子当年既然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咱们安心等着便是!说不定啊,他此刻正在某个秘境里大杀四方,修为突飞猛进呢!”
丁瑶闻言,莞尔一笑,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她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语气变得坚定:
“你说得对与其在此空自挂念,不若好生修炼,待他日重逢之时,定要让他见到一个……耳目一新的丁瑶才是!”
悠悠立刻举起手中那柄李烟景送给她的的千机,元气满满地应和:
“好嘞!咱们一起努力!让李公子回来时吓一大跳!”
静室之中,姐妹二人相视而笑,将思念化为动力,再次沉浸于修炼之中。
远隔万水千山,那份真挚的约定与期盼,如同无形的丝线,牵连着彼此的前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