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曦中的园区风暴
苍盛园区的清晨被尖锐的哨声撕碎时,陈默正蜷缩在大通铺的角落,假装揉着惺忪的睡眼。铁网外的天色还沉在墨蓝里,只有岗哨塔楼的探照灯扫过地面,将积水洼照成一块块破碎的银镜。白应苍的怒吼顺着风卷进宿舍,带着不容置喙的暴戾:“所有人五分钟内到广场集合!迟到者,小黑屋伺候!”
宿舍里瞬间炸开了锅,睡眼惺忪的诈骗员们跌跌撞撞地套着衣服,鞋子摩擦地面的声响、低声的啜泣与咒骂交织在一起。陈默混在人群里,指尖悄悄攥紧了藏在袖口的微型定位器——昨晚专案组传来消息,白应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最近园区的排查骤然升级。他刻意放慢动作,眼角余光扫过宿舍门口的保安,对方手里的橡胶棍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正死死盯着每一个人的脸。
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像被驱赶的羊群。白应苍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手里把玩着一支镀金钢笔,与周围穿着破旧工装的诈骗员形成刺眼的对比。他的目光像鹰隼般扫过人群,停留在几个面色惶恐的年轻人身上:“昨天园区西侧的铁丝网被人撬动了,是谁干的?主动站出来,我给个痛快!”
死寂瞬间吞噬了广场,只有风穿过铁网的呜咽声。陈默默默观察着白应苍的微表情——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显然不是单纯的威慑。昨晚他值夜时,确实看到两个新人试图撬网逃跑,可惜刚摸到铁丝就被巡逻队抓住,此刻恐怕已经躺在小黑屋里了。白应苍这出戏,不过是借题发挥,想敲打园区里的所有人。
“没人承认?”白应苍冷笑一声,抬手指向人群边缘的一个中年男人,“你,张老四,昨天你跟那两个小兔崽子走得很近,说,是不是你撺掇的?”男人瞬间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反复喊着“不是我,老板饶命”,却被两个保安直接拖了出去。凄厉的惨叫从远处传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知道这是白应苍的惯用手段——用极端的暴力制造恐惧,让所有人都沦为不敢反抗的木偶。但他同时也捕捉到了白应苍眼底的焦虑,那是一种对失控的恐慌。他悄悄挪动脚步,站到了人群前排,这个位置既能看清白应苍的一举一动,又能让自己被注意到——他需要抓住这个机会,进一步获取白应苍的信任。
二、“忠心”的献策
白应苍的目光终于落在陈默身上时,后者立刻挺直了脊背,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敬畏。“陈默,”白应苍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审视,“你是园区里的‘尖子生’,说说看,怎么才能杜绝这种事?”
这是抛来的橄榄枝,也是暗藏的试探。陈默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老板,不是兄弟们想逃,是园区的安保有漏洞。西侧铁丝网年久失修,岗哨的换班时间又固定,有心人很容易摸清规律。再者,兄弟们每天被业绩压得喘不过气,心里憋着火,难免会走极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白应苍的反应——对方的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打断他,显然是听进去了。陈默继续说道:“我建议,第一,立刻更换西侧的铁丝网,换成带高压电的那种,再在周围埋上红外感应装置;第二,打乱岗哨的换班时间,每两小时随机调整一次;第三,成立‘绩效激励小组’,对业绩突出的人奖励些烟酒,甚至允许每月跟家人通一次电话,这样既能稳住人心,又能提高效率。”
这番话他酝酿了很久,既切中了白应苍最关心的安保问题,又看似在为园区的“效益”着想,实则暗藏玄机——高压电网和红外装置的布局能让专案组更清晰地掌握园区的防御体系,而“绩效激励小组”则能让他接触到更多核心业务,甚至找到其他可以策反的人。
白应苍盯着陈默看了足足十秒,目光从他的脸扫到他的手,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一丝破绽。陈默保持着镇定,眼神里装满了“为老板分忧”的恳切,甚至还带着一丝对“园区未来”的憧憬。终于,白应苍笑了,将手里的镀金钢笔扔给他:“说得有道理。从今天起,你协助我管理园区的安保工作,这些事,你去落实。”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有嫉妒,有羡慕,也有隐晦的警惕。陈默弯腰捡起钢笔,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但也意味着今后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抬起头,对着白应苍恭敬地鞠躬:“谢谢老板信任,我一定办好!”
白应苍挥了挥手,让所有人解散去工作,却单独留下了陈默。两人并肩走向园区的办公楼,路上,白应苍看似随意地问起陈默的过去:“你以前在国内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懂安保?”
陈默早就编好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老板,我以前在老家的厂子当过保安队长,后来厂子倒闭了,欠了赌债才跑出来。这些安保的门道,都是那会儿学的。”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自嘲,“说到底,还是想跟着老板好好干,早点还清债,也能混出个人样。”
这番半真半假的话最能让人信服。白应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多了几分亲近:“好好干,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办公楼的玻璃门倒映出两人的身影,陈默看着自己那张刻意伪装出谄媚的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但他知道,这张脸,是他活下去,也是将这些恶魔绳之以法的唯一面具。
三、安保布局里的暗棋
走进白应苍的办公室,陈默立刻被扑面而来的奢靡气息包裹——真皮沙发、红木办公桌,墙上挂着一幅看不出名堂的油画,角落里的酒柜里摆满了洋酒。与园区里破败的大通铺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白应苍扔给他一份园区的平面图,指着上面的标记说:“你先看看,下午给我一份详细的整改方案。”
陈默接过图纸,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苍盛园区呈不规则的长方形,四周被铁丝网包围,东侧是办公区和白应苍的住所,西侧是诈骗工位区,南侧是宿舍和食堂,北侧则是仓库和小黑屋。图纸上用红笔标注了岗哨的位置,一共八个,每个岗哨配备两名武装保安,换班时间都是固定的两小时。
他假装认真研究着图纸,实则在脑海里快速勾勒出对应的三维布局——西侧铁丝网靠近后山,地势偏僻,确实是安保薄弱点;北侧仓库堆着大量的诈骗话术脚本和受害者信息档案,是必须重点监控的区域;而白应苍的住所位于办公区的最深处,周围有三道岗哨,显然藏着更多秘密。
“老板,我觉得北侧仓库也得加强安保,”陈默指着图纸上的仓库位置,“那里堆着不少重要资料,万一有人进去偷了或者烧了,损失就大了。”白应苍点点头:“你说得对,仓库里还有些‘特殊货物’,确实不能出岔子。”陈默心里一动——“特殊货物”?难道是毒品或者贩卖人口的相关证据?他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个细节,准备找机会一探究竟。
下午,陈默拿着连夜赶出来的整改方案敲开了白应苍的办公室。方案里详细标注了铁丝网更换的位置、红外感应装置的布局、岗哨换班的随机时间表,甚至还附上了一份“绩效激励细则”。白应苍翻看着方案,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考虑得很周全。明天就开始动工,需要多少钱,直接找财务支。”
陈默趁机提出:“老板,整改期间需要有人全程监督,我想亲自盯着,免得下面的人偷工减料。另外,为了摸清兄弟们的心思,我想借着‘绩效激励小组’的名义,跟各个工位的组长聊聊,也好针对性地调整政策。”
这正是他想要的——监督施工能让他把园区的新防御布局完整地传递给专案组,而与各工位组长接触,则能接触到更多核心的诈骗数据,甚至找到白家电诈网络的关键节点。白应苍没有多想,一口答应:“行,你看着办。记住,别让我失望。”
走出办公室,陈默立刻走向西侧的铁丝网区域。几个工人正在拆卸旧的铁丝网,金属碰撞的声响刺耳。他假装检查铁丝网的牢固度,悄悄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将藏在鞋底的微型存储卡埋进土里——存储卡里存着他昨晚画的园区旧布局图,今晚专案组的人会派人来取。
夕阳的余晖洒在铁网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陈默看着工人手里闪着寒光的新铁丝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危险,但也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他掏出白应苍给他的镀金钢笔,旋开笔帽,里面藏着一个微型摄像头——这是他昨晚冒险从通风口取出来的,从今往后,这支笔将成为他最锋利的武器。
四、暗潮中的试探与周旋
整改工程启动后的第三天,陈默在监督施工时,遇到了白应苍的贴身保镖阿坤。阿坤是个沉默寡言的壮汉,据说以前是缅甸某武装组织的雇佣兵,手里沾过不少人命。他盯着陈默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陈哥,老板对你越来越信任了,以后可得多关照兄弟。”
陈默心里警铃大作,阿坤这话听着是客套,实则是试探。他笑着递过去一支烟:“坤哥说笑了,我就是个打工的,全靠老板提携,以后还得坤哥多帮衬。”阿坤接过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尖把玩:“陈哥以前在国内当保安队长,怎么会欠赌债?我听说,那边的保安队长工资可不低。”
陈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阿坤果然在调查他。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提前准备了应对的说辞:“坤哥有所不知,我那口子生病了,要花钱治病,工资根本不够。后来被朋友拉去赌,想翻本,结果越陷越深,实在没办法了才跑出来。”他刻意挤出一丝苦涩,“要不是遇到老板,我现在恐怕早就跳河了。”
阿坤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中找出谎言的痕迹。陈默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眼底装着恰到好处的悲伤与感激。良久,阿坤才笑了笑,点燃香烟:“原来是这样,是我多心了。陈哥放心,以后在园区里,有我罩着你。”
送走阿坤,陈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只是第一轮试探,接下来还会有更多双眼睛盯着他。他走到施工的工人身边,假装训斥他们干活太慢,实则在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抬头看向办公区的方向,白应苍的办公室窗户紧闭,像一只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傍晚,陈默借着“了解工位情况”的名义,来到了西侧的诈骗工位区。几十个诈骗员坐在电脑前,机械地拨打着电话,嘴里念着固定的话术。组长李麻子见他过来,连忙谄媚地递烟:“陈哥,您怎么来了?”陈默摆摆手,走到一个工位旁,看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受害者信息——姓名、年龄、职业、存款金额,甚至还有家庭成员的信息,密密麻麻地列了一整页。
“李组长,最近业绩怎么样?”陈默假装随意地问。李麻子叹了口气:“唉,越来越难了,现在的人警惕性高,每天能骗到的钱越来越少。前几天还有个愣头青,差点把警察招来。”陈默心里一动:“哦?还有这种事?说说看。”
李麻子压低声音:“就是小王,前几天骗一个老太太,结果老太太的儿子是警察,直接打电话过来骂,吓得小王差点把电话扔了。老板知道后,把小王揍了一顿,还扣了他半个月的饭钱。”陈默默默记下这个细节,这或许能成为撕开白家电诈网络的一个小口。
他又跟李麻子聊了半个多小时,套出了不少信息——比如每个工位每天的业绩指标是五万,完不成就要挨打;比如白应苍每个月都会把诈骗来的钱转移到境外的某个账户;比如园区里的保安大多是阿坤的人,手里都有枪。陈默一边听,一边用藏在袖口的录音笔悄悄记录着,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终将拼凑成一张完整的罪恶网络。
离开工位区时,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园区。岗哨的探照灯扫过地面,将陈默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抬头看向铁网外的天空,几颗星星稀稀拉拉地挂着,像受害者们绝望的眼睛。他握紧了手里的镀金钢笔,心里默念着:放心,很快,你们就能重见天日了。
五、深夜的秘密联络
凌晨一点,陈默借着“巡查安保”的名义,来到了北侧的仓库附近。仓库的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名保安,手里的冲锋枪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假装检查仓库的门锁,实则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仓库后面有一片矮树丛,是整个园区里最隐蔽的地方,也是他与专案组约定的联络点。
他绕到仓库后面,确认四周没人后,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指尖快速扒开泥土,取出了昨晚埋下的存储卡,又将新的存储卡埋了进去——新存储卡里存着园区的新安保布局图、白应苍住所的位置、以及今天收集到的诈骗数据和“特殊货物”的线索。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趴在地上,躲进矮树丛里,屏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两个巡逻的保安,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听说了吗?老板最近在跟魏家的人谈合作,好像是要一起搞个新的电诈园区。”“管他呢,只要有钱拿就行。对了,昨天小黑屋里的那个张老四,好像没气了,一会儿得拖出去埋了。”
陈默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张老四的死,不过是苍盛园区无数悲剧中的一个,还有多少人被埋在这片土地下?他强压着心里的愤怒,直到保安的脚步声远去,才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矮树丛的深处,掏出藏在钢笔里的微型通讯器,调到专案组的频率:“这里是夜莺,已将新的情报送出,重复,已将新的情报送出。”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电流声,随后是赵卫东低沉的声音:“夜莺收到,注意安全,近期会有新的指令传达。另外,林晓雨那边有新的消息,她已经联系上了三个受害者,正在收集明家卧虎山庄的证据。”
陈默的心微微一颤,林晓雨还活着,还在坚持。他低声回道:“告诉她,注意隐蔽,不要冒险。我这边会尽快摸清白家与魏家的合作细节,争取早日端掉这个窝点。”通讯器里传来赵卫东的回应:“明白,保持联络。”
挂断通讯,陈默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夜风穿过树叶的缝隙,带来后山的寒气,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想起了专案组里的战友,想起了林晓雨那双倔强的眼睛,想起了那些被困在园区里的受害者。他知道,这场战斗注定漫长而艰险,但他别无选择——要么彻底摧毁这个罪恶的深渊,要么与它同归于尽。
当他睁开眼睛时,眼底的疲惫已经被坚定取代。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岗哨的探照灯扫过他的脸,他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像一条驯服的忠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副伪装之下,藏着一颗永不屈服的心脏,正随着正义的脉搏,顽强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