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密会的阴影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果敢的土地上。百胜集团总部顶层的会议室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被调得昏暗,映着白所成沟壑纵横的脸。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者坐在红木会议桌的主位,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出的青烟,在空气中扭成一团杂乱的雾。
他的左手边是侄子白应苍,后者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却难掩眼底的焦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右手边依次坐着白家的核心心腹:负责园区安保的疤脸、掌管财务的账房先生老鬼,还有与缅甸当地武装联络的中间人秃鹫。
“清迈的线断了,”白所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朽木,“应能那小子被抓,药材公司被端,这不是巧合。”他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有人在盯着我们,而且是冲着根来的。”
疤脸猛地坐直身体,脸上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狰狞可怖:“老板,苍盛园区的安保已经加到最严了,三层铁网,岗哨每十分钟换一次,每个入口都有金属探测仪,苍蝇都飞不进去!”
“苍蝇飞不进去,不代表毒蛇钻不进来。”老鬼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翻开面前的黑色账本,“最近一周,园区的资金流水出现了三处异常波动,有两笔五百万的款项,在转出时被莫名追踪,虽然最后截断了,但对方的手法很专业,像是受过特训的。”
秃鹫搓着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语气却透着心虚:“我去问了那边的官员,他们说最近上头查得紧,有人把咱们的名字递上去了,还附了些‘证据’——就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但架不住有人盯着不放啊。”
白应苍猛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骨瓷茶杯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像几滴凝固的血:“肯定是明家那帮杂碎!上次苍盛园区和卧虎山庄的冲突,他们怀恨在心,想借外人的手搞我们!”
白所成缓缓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明家没这本事,他们的手脚只敢在果敢地界里折腾。能动清迈的线,能让缅甸官方改口的,是更厉害的角色。”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别忘了,北边的那些人,从来没放过我们。”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清楚,“北边的人”指的是谁——那支从边境那头伸过来的、无形却致命的手,多年来一直悬在四大家族的头顶。
“那我们怎么办?”疤脸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见过太多得罪了北边的人的下场,不是横尸荒野,就是被连根拔起。
“缩,但是不能乱。”白所成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苍盛园区的轮廓,铁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从今晚开始,苍盛园区暂停一切对外的电诈业务,只处理内部账目;所有跨境的贩毒线路,全部暂停,把货压在仓库里,等风头过了再说;还有,把那些嘴不严的‘员工’,盯紧点,别让他们乱说话。”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白应苍身上:“你亲自去苍盛园区盯着,每个角落都给我查一遍,哪怕是只蚂蚁,也要看清楚它是不是别人派来的。”
白应苍挺直腰杆:“放心,叔,我这就去!”
二、苍盛的暗涌
凌晨一点,苍盛园区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白应苍的黑色越野车碾过园区门口的碎石路,车灯像两把锋利的刀,劈开了夜色。
守在门口的保安立刻挺直身体,敬礼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慌乱。白应苍没理会他们,推开车门径直往里走,疤脸紧随其后,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园区所有人员的档案。
“把所有组长都叫到监控室,五分钟内,迟到的,直接丢进小黑屋。”白应苍的声音带着寒意,惊得路边的几只野猫窜进了黑暗里。
监控室里,十几块屏幕占据了整面墙,每个角落的画面都清晰地显示着:大通铺里的员工蜷缩在床铺上,呼吸声均匀;诈骗工位区的电脑屏幕漆黑一片;岗哨上的保安来回踱步,手里的电棍偶尔闪过亮光。
组长们陆续赶到,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白应苍的眼睛。他们都是白家的心腹,但在这种气氛下,没人敢有丝毫懈怠。
“从今晚开始,园区实行军事化管理。”白应苍站在监控屏幕前,手指点着屏幕上的大通铺,“每个人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宿舍、工位、食堂三点之间,任何跨区域走动的,必须向我报备;每天晚上十点,所有人必须回到宿舍,锁门,由保安巡逻看守,不准私下交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还有,从明天开始,每个组每天的业绩指标翻倍,完不成的,不仅要进小黑屋,还要扣掉半个月的‘分红’。别跟我说做不到,要么拿钱,要么拿命。”
一个瘦高的组长小心翼翼地开口:“老板,最近园区里的人都有点慌,听说白应能大哥被抓了,大家心里没底……”
“没底?”白应苍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监控室里回荡,“在苍盛园区,你们的底就是我白家!谁敢慌,谁敢乱传谣言,我就让他永远闭嘴!”
瘦高组长捂着脸,不敢吭声,嘴角渗出血丝。
疤脸这时打开文件夹,抽出一叠照片,分发给各个组长:“这些是最近一周新进入园区的人,你们挨个去核对身份,查他们的背景,问他们的来路,有任何可疑的,立刻上报。记住,哪怕是他们说的家乡话里有一个字不对,也要揪出来!”
组长们拿着照片,匆匆离开监控室。白应苍盯着屏幕上的苍盛园区,眼神里满是阴鸷。他知道,叔叔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暗处的敌人就像一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咬过来,而他能做的,就是把苍盛园区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让任何毒蛇都钻不进来。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一个角落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园区西侧的厕所,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通风口旁,似乎在摆弄着什么。
“放大那个画面!”白应苍指着屏幕,声音陡然提高。
监控员立刻操作鼠标,画面瞬间放大。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年轻男人,头发剃得很短,脸上沾着些灰尘,正是伪装成诈骗员工的陈默。他背对着监控,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往通风口里塞什么东西。
“这人是谁?”白应苍的手指死死盯着屏幕,“哪个组的?”
疤脸凑过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好像是最近业绩不错的那个‘阿默’,白组长手下的,说是从云南逃过来的,欠了赌债。”
“云南逃过来的?”白应苍挑眉,“把他带到我办公室,我要亲自问问。”
三、通风口的危机
陈默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能感觉到背后监控摄像头的冰冷目光,却不敢回头。刚才他趁着换岗的间隙,偷偷溜到厕所,想把最新整理的园区安保部署信息藏在通风口的夹层里,等明天专案组的人来取。可没想到,刚把微型存储卡塞进去,就听到了监控室里传来的呵斥声。
他迅速直起身,装作整理衣服的样子,心里却在飞速盘算:是跑,还是硬着头皮应对?跑的话,立刻就会暴露身份,整个卧底计划都会功亏一篑;硬着头皮应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已经冲进了厕所,手里的电棍滋滋作响:“阿默,老板叫你去办公室!”
陈默故作镇定地转过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老板找我?是不是因为我最近业绩好,要给我发奖金啊?”
保安面无表情,推了他一把:“少废话,跟我们走!”
陈默被押着穿过园区的走廊,沿途的员工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没人敢出声。他能看到墙上的监控摄像头一路跟着他,像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应苍的办公室在园区办公楼的三层,装修得奢华而压抑,墙上挂着一幅“诚信为本”的字画,与整个园区的罪恶形成了讽刺的对比。白应苍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手指敲击着桌面,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阿默,听说你最近业绩不错?”白应苍率先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陈默低下头,装作惶恐的样子:“都是老板和组长栽培,我只是运气好,骗到了几个大客户。”
“运气好?”白应苍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陈默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我听说你今晚去了西侧的厕所,在通风口那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陈默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老板,我就是肚子不舒服,在通风口那里透透气,园区里太闷了。”
“透气?”白应苍猛地抓住陈默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通风口有什么好透的?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说!”
陈默咬着牙,忍着疼痛,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老板,我真的没有藏东西啊!我就是个逃债的,能藏什么?要是不信,您可以搜身,或者去通风口看看!”
他知道,微型存储卡藏在通风口的夹层深处,除非拆开通风口的栅栏,否则根本找不到。而白应苍现在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会轻易大动干戈。
白应苍盯着陈默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慌乱。但陈默的眼神里只有惶恐和委屈,看不出任何破绽。他松开手,冷哼一声:“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猫腻。苍盛园区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要是让我知道你是别人派来的探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转身坐回老板椅,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明天开始,你调到我办公室当助理,负责整理业绩报表。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业绩不错’的员工,到底有多大本事。”
陈默心里一惊,这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啊!但他脸上立刻露出感激的表情:“谢谢老板提拔!我一定好好干,为老板效命!”
“滚吧。”白应苍不耐烦地挥挥手。
陈默转身走出办公室,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工装。他知道,这一关虽然过去了,但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白应苍的怀疑没有打消,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四、暗潮中的蛰伏
回到大通铺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宿舍里的员工都还在熟睡,只有林晓雨蜷缩在床角,睁着眼睛,看到陈默进来,立刻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陈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然后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像一团乱麻。白应苍的警惕、园区的封锁、即将到来的助理工作……每一件事都像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悄悄摸了摸藏在鞋底的微型通讯器,还好,没被发现。他需要立刻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专案组:白家已经察觉到异常,加强了园区的安保,并且自己被调到了白应苍的办公室,虽然危险,但也有了接触核心机密的机会。
但现在园区管控森严,根本没有机会出去联络。他只能耐心等待,等待专案组的下一步指示,也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铁网的缝隙照进宿舍,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陈默睁开眼睛,看着那缕阳光,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乱。深渊已经来了,只有咬紧牙关,才能等到破晓的那一刻。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工装,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的苍盛园区大门。白应苍的黑色越野车还停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而他,就站在这头野兽的嘴边,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但他没有退路。身后是专案组的期待,是无数受害者的冤屈,是正义的审判。他必须坚持下去,在这片罪恶的泥潭里,挖出最深的根,让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魑魅魍魉,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时,宿舍的门被推开了,疤脸带着两个保安走了进来:“阿默,老板让你去办公室,现在就去!”
陈默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跟在疤脸身后,走向那间充满危险的办公室。他知道,新的较量,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