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在龙游市西北方向,约莫百十里路程。
说是一座山,其实是一片连绵的、起伏和缓的丘陵地带。因山中多生一种叶色随季节变幻、深秋时艳若云霞的“栖霞枫”而得名。又因灵气分布虽不浓郁却格外纯净温和,吸引了不少性情淡泊、不喜争斗的草木精灵和少数隐修的妖精在此栖息。
明渊的别院,就坐落在其中一座向阳山坡的怀抱里。
出发那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没有动用任何代步工具或法术,朔夜提议,既然是“休养”兼“换心情”,不如慢慢走过去,顺便看看沿途的秋色。无限没有反对。小黑自然更没意见,背上一个小小的行囊,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朔夜塞给他的零食,兴奋地跟在两位长辈身边。
他们走的并非官道,而是挑了一条沿山脚蜿蜒、相对僻静的旧路。路两旁是已经开始泛黄的草丛和零星的树木,远处是层层叠叠、色彩斑斓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干燥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偶尔有熟透的野果掉落的声音,惊起草丛里的小虫。
朔夜走在最前面,双手插在衣兜里,步子悠闲得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他换下了会馆那身略显正式的执行者服饰,穿着一套宽松舒适的深灰色棉麻衣裤,外面随意罩了件同色的开衫,长长的黑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若不是那双偶尔流转着淡金色的瞳孔和周身那股难以完全收敛的、属于大妖的沉静气韵,看起来就像个气质独特的、正在秋游的闲散青年。
无限走在他侧后方半步,依旧是一身简洁的玄色劲装,只是外面多了件同样颜色的薄披风,遮住了医疗部要求佩戴的、辅助稳定经脉的符纹绷带。他的步伐很稳,气息内敛,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景色,大部分注意力却似乎放在前方蹦蹦跳跳的小黑身上,偶尔在小家伙被某只突然窜过的松鼠或一片形状奇特的落叶吸引、偏离路线太远时,才会用眼神或一个细微的动作示意他回来。
小黑则完全像个出了笼的小鸟。他的伤已无大碍,灵力也在稳步恢复,此刻充沛的精力正无处发泄。一会儿跑到路边试图辨认各种野草野花,一会儿仰头追着天空中掠过的鸟群看,一会儿又蹲下来研究搬家的蚂蚁。他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问题一个接一个:
“朔夜前辈,那是什么树?叶子好像手掌!”
“师父,刚才跑过去的是狸猫吗?它好像有两条尾巴?”
“哇!那片云看起来像条大鱼!”
朔夜通常会用懒洋洋的语调给出一些半真半假、夹杂着吐槽的回答:
“那是枫树,笨蛋。不过这片儿的品种好像有点不一样……啧,长得真随便。”
“两条尾巴?你看花眼了吧?就算有,也是营养不良分叉了。”
“云像鱼?你饿了?行囊里有小鱼干,自己拿。”
而无限的回答则往往言简意赅,直指本质:
“五指枫。”
“双尾狸,低等小妖,无害。”
“水汽凝结,受高空风流影响。”
小黑就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教学风格”中来回切换,听得似懂非懂,但乐趣无穷。
路不算近,走走停停,直到日头偏西,远处山坡上那片白墙青瓦的建筑轮廓才清晰起来。
别院不大,依山势而建,前后两进。白墙有些年头了,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在秋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青瓦的屋檐线条优美,翘起的飞檐下挂着几个小小的铜铃,风吹过时发出清脆空灵的叮咚声,并不吵闹,反而更添静谧。院墙外是一片打理得很好的菜畦和花圃,这个季节菜畦里还有绿油油的菜蔬,花圃里则开着几丛不畏寒的秋菊,黄白相间,煞是可爱。
一位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拿着竹扫帚,慢悠悠地清扫着门前的落叶。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走来的三人一猫,脸上露出朴实热情的笑容。
“是无限大人、朔夜大人和小黑吧?明渊先生已经传讯过来了。老朽是这里的看院人,姓木,村里人都叫我木老根。老婆子在灶房准备晚饭呢。快请进,快请进!”木老根放下扫帚,连忙推开虚掩的院门。
“木老伯,叨扰了。”无限微微颔首。
“不叨扰不叨扰!先生这别院啊,平时冷清得很,你们来了才热闹!”木老根笑呵呵地在前面引路。
走进院门,是一个不大的前庭,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着茸茸的青苔。墙角有一口水井,井沿磨得光滑。正对院门的是三间正房,左侧有个月亮门通往后院。
“正房中间是堂屋,东边那间给无限大人和朔夜大人,西边那间给小黑的,都收拾好了。被褥都是新晒过的,松软着呢!”木老根介绍道,“后院有口温泉眼,引了活水,泡着解乏最好不过。厨房、柴房都在那边。”
正说着,一位同样穿着粗布衣裳、系着围裙的老妇人从月亮门后探出身,手里还拿着锅铲,笑容慈祥:“来了?路上累了吧?房间里有热茶,先喝口解解乏。晚饭一会儿就好,都是山里的家常菜,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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