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馨云指尖微颤,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青玉色丹药——那是她以三百年雪魄莲心、七叶冰蝉蜕与一滴玄阴真露炼就的“凝息回春丹”,丹成之日,丹纹如月华流转,清光盈袖。她仰首吞下,丹药触舌即融,化作一泓温润琼浆,无声滑入喉间。没有灼烧,没有激荡,只有一股绵长而沉静的灵力,如春溪初涨,悄然漫过四肢百骸。那灵力不争不抢,却极有章法:先抚平皮肉撕裂的刺痛,再弥合经脉间细微的震颤裂隙,最后如细雨润物,轻轻托起她几近枯竭的神魂。与此同时,她心口处那朵幽红如血的红莲业火,竟似通晓其意,无声腾起一缕纤细火丝,蜿蜒游走于奇经八脉之间——它不焚、不灼、不噬,只以最本源的净世之力,将残存于骨髓深处的魔气一丝丝抽离、涤荡、焚尽。那魔气遇火即散,化作青烟袅袅,未留半分腥浊之气。
她倚着嶙峋冷硬的玄铁岩壁缓缓滑坐,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却不是因痛,而是因劫后余生的虚脱。片刻静默里,山风掠过耳际,带着铁锈与腐叶的气息,而她只是闭目,任灵力在体内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将破碎的自己一寸寸拢回原形。待指尖终于能稳稳按住地面,她才撑身而起,衣袂拂过石面,发出沙沙轻响——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无声的誓约,在魔渊深处悄然立下。
前路,再无坦途。
妖兽的嘶吼自地底传来,是蛰伏千年的墨鳞地蜥,利爪可裂金石;魔兽的阴影掠过头顶,是双翼垂云的蚀月影枭,啼鸣能乱人神智;更有无形杀机潜伏于方寸之间——某处看似寻常的碎石滩,实为上古“断魂引”魔阵,踏错一步,识海即遭蚀刻,永堕疯癫;某片雾霭氤氲的松林,则布着“浮生若梦”幻境,雾气如丝,缠绕心窍,令人沉溺于最甜蜜的假象,直至血肉干枯、神魂成灰。
那一日,她踏入黑雾区时,尚存三分警醒。雾浓如墨,却无腥气,反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甜香,像幼时祖母熏在锦被里的安神香。她脚步微滞,眼前忽而一花——雾霭褪尽,竟是故乡青梧镇的春日街巷。青石板被雨水洗得发亮,两旁酒旗招展,糖画老人支着小摊,竹签一转,金黄麦芽糖便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鹅黄绣蝶的襦裙,裙摆沾着草屑,赤足踩在微凉的石阶上,脚踝纤细,腕间银铃轻响。她伸手去追那只糖蝶,笑声清脆,如檐角风铃摇曳……
就在指尖将触未触之际,识海深处骤然炸开一道清越嗡鸣!
不是雷霆,不是剑啸,而是空间本身被轻轻拨动的颤音——小蓝!它以自身本源之力,在她神魂最脆弱的一瞬,凝成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精准撞入识海核心。叶馨云浑身一震,眼前幻象如琉璃崩碎,黑雾重又翻涌而来。她急喘数声,冷汗浸透后背,而前方不远处,小蓝所化的湛蓝光点正剧烈明灭,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幻境反噬之力,已悄然蚀穿它一层本源护膜。
她咬牙扶住一块焦黑树干,掌心渗出血丝,却不敢停。
终于,当最后一根虬结如鬼爪的魔藤被她以剑气斩断,藤蔓断裂处喷涌出墨绿毒液,滋滋腐蚀着地面时,眼前景象毫无征兆地倾覆了。
魔气,消失了。
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将整片天地的污浊尽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近乎奢侈的纯净灵气——它不似寻常灵脉那般清冽疏朗,而是温厚、丰沛、带着生命初生般的湿润暖意,浓稠得几乎能在指尖凝成露珠,呼吸之间,肺腑如浸甘泉。
她怔然抬眸。
一座山谷,静静铺展于眼前。
不是传说中的仙家福地,却比所有典籍描摹更令人心颤。
谷底,新绿如绒毯铺展,细密柔软,每一片草叶尖都悬着一颗剔透露珠,映着天光,折射出七彩微芒。无数灵花星罗棋布:朱砂色的醉梦兰吐纳着朦胧雾气,花瓣边缘泛着银边;靛青色的忘忧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每一片花瓣舒展时,都漾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涟漪;还有鹅黄的流光菊、月白的凝霜蕊……它们不争不抢,却各自盛放,将整个山谷酿成一座流动的、芬芳的梦境。
一条溪流蜿蜒其间,水色澄澈得令人心悸。俯身望去,溪底并非沙石,而是铺满了天然生成的灵晶——赤如熔火、青似碧海、紫若暮云、白若初雪……它们静静躺在水流之下,被冲刷得圆润温润,随着水波轻晃,折射出细碎而永恒的光。溪水潺潺,声音清越,仿佛天地间最本真的心跳。
目光远眺,山坡层叠,苍翠欲滴。那里生长的,是连古籍都吝于记载的灵草:千年雪参如白玉雕琢,须根虬结,隐现龙形;万年紫芝伞盖舒展,边缘流淌着液态星光;还有通体幽蓝的“九嶷寒魄草”,叶片薄如蝉翼,脉络里奔涌着冰蓝色的灵力洪流……它们并非孤高傲世,而是与山石、云气、晨露共生共荣,每一株都散发着古老而蓬勃的生命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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