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冰冷的死寂,与无处不在的、缓慢而坚定的消融感。
这就是叶知秋最后一点残存意识所“感知”到的一切。不,或许连“意识”这个词都已不准确。那更像是投入浓酸中的一小片残羽,正在被从“存在”的最基本层面上,无情地分解、稀释、湮灭。自我、记忆、情感、思考...构成“叶知秋”这个存在的一切,都如同沙滩上的字迹,被名为“虚空”与“梦境消化”的潮水,一点点抹平。
很“平静”。没有痛苦,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绝望。只有一种绝对的、终结的、归于虚无的“过程”。仿佛她漫长(抑或短暂?)生命中的所有挣扎、算计、冰冷理智、以及最后那惨烈而甜蜜的背叛与毁灭,都只是为了此刻,成为这“大梦”盛宴上一缕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滋味”。
结束了。也好。
然而,就在这“消融”的过程似乎即将抵达终点,最后一点属于“叶知秋”的独特“印记”也要彻底散入那无边的、粘稠的黑暗洪流中时——
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熟悉感的波动,如同投入绝对寂静深潭的一粒微尘,极其轻微地,触动了她那即将彻底涣散的“感知”。
那波动...很复杂。混乱,虚弱,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余韵,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肯熄灭的、灰紫色的、混沌的炽热。在这片代表“虚空消化”与“梦境终结”的、冰冷的、银绿色(主调)混杂无尽恶意的黑暗背景中,这一点混乱虚弱的灰紫波动,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突兀。
是...他?
一个模糊的、早已被“消化”得七七八八的“认知”残渣,无意识地在“消融”的边界浮动了一下。陈默?那个在破碎记忆中,与炼尸炉、与冰冷尸体、与疯狂和毁灭紧密相连的名字?那个在“地火窟”和“末世废墟”片段中,时而疯狂、时而绝望、却又莫名让她觉得是某种“变数”或“中心”的男人?
他...也在这里?也在被“消化”?还是说...这波动,来自“消化”系统之外?来自某个尚未被完全吞噬的...“残渣”或“夹缝”?
这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一闪即逝,并未能阻止“消融”的进程。叶知秋的最后一点“存在”,依旧在坚定不移地向着虚无滑落。
但紧接着,另一缕截然不同的波动,再次微弱地掠过。
这一次,是银蓝色的。同样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火,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清冷而坚韧的质感。在这片粘稠的、充满恶意的梦境底色中,这缕银蓝星火,如同寒夜尽头即将隐没的启明星,虽微弱,却带着一种指向性,一种不愿沉沦的、沉默的倔强。
柳...慕云?
那个银发清冷的女子?那个在“青云宗”梦境中经历了“美满”与“背叛”、“丧夫”与“疑子”最终崩溃的存在?她也...还残留着一点“什么”?在这无尽的消化洪流中?
没等叶知秋(如果那残存的“消融感”还能被称为叶知秋)去“思考”这银蓝波动的意义,第三缕波动,接踵而至。
银绿色的。比前两者更加微弱,更加飘忽,仿佛随时会彻底散开,融入周围的银绿背景。但这缕银绿波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灵性,一种变幻不定的特质,以及...一丝极其淡薄的、与她自身那即将消散的、属于“分析者”和“末世挣扎者”的冰冷理智,产生了一点点难以言喻的共鸣?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破碎混乱的“现实”中,她们曾以某种方式,并肩过,对抗过同样的绝望?
幻妖?小玲?那个总是显得天真(或伪装天真)、依赖、却又在关键时刻似乎藏着什么的“小东西”?
灰紫(陈默)、银蓝(柳慕云)、银绿(幻妖小玲)...这三缕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波动,如同三条即将被洪流冲断的、细不可察的丝线,在这片代表“最终消化”的黑暗深渊中,极其偶然地、短暂地,与叶知秋这缕即将彻底湮灭的“存在残响”,产生了交错,触碰。
没有信息传递,没有情感交流。只有最原始的、波动层面的、极其微弱的共振与相互扰动。
这本该是毫无意义的。就像三颗即将蒸发的露珠,在落地前最后一瞬的微弱反光交织。下一秒,它们都将归于尘土,了无痕迹。
但就在这四缕(包括叶知秋自身即将消散的“波动残影”)属性不同、却都源自同一场“大梦”、同一批“沉沦者”、并且彼此之间在“现实”层面存在着深刻而复杂“羁绊”的波动,于此“终结之地”发生这偶然触碰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并非是这四缕波动本身迸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力量。它们太微弱了,微弱到连“虚空之主”那庞大的消化系统都未必能单独“察觉”到其中任何一缕的“异常”。
引发异变的,是它们触碰的方式,和触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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