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深夜的、越界的试探之后,叶小晚似乎安分了许多。她依旧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叶知秋身边,帮忙做这做那,看向姐姐的眼神也恢复了那种带着怯懦的依赖,只是偶尔,在叶知秋转身或低头忙碌的瞬间,那双大眼睛里会飞快地掠过一丝审视、困惑,以及一种更加隐蔽的、难以言喻的焦躁。
她在观察,也在调整策略。
叶知秋则一如既往,扮演着那个温和、耐心、对妹妹关怀备至的“姐姐”角色。她细心教导学堂里的孩子,认真批改作业,耐心回答妹妹那些看似琐碎、实则常常带着某种“陷阱”的问题。但她的银眸深处,那层冰冷的警惕从未褪去。她也在观察,记录,分析,试图从妹妹的言行、从村子的变化、从任何细微的“异常”中,拼凑出这个“梦境”的真实面目,以及“妹妹”背后可能存在的意图。
平静之下,是暗流汹涌的角力。
打破这脆弱平衡的,是“婚讯”。
消息是村长亲自带来的。那个总是笑容可掬、说话慢吞吞的老者,在一个黄昏,敲响了学堂的门。他搓着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喜悦、郑重,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完成某种“任务”后的释然表情。
“叶老师,小晚姑娘,有个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们。” 村长的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拖长的腔调。
叶知秋正在备课,叶小晚在旁边绣着一方手帕,闻言都抬起头。叶知秋心中微凛,放下笔,示意村长坐下说话。
村长没有坐,只是站在门口,夕阳的余晖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宣布“神谕”般的庄重语气说道:“是山神!山神显灵啦!”
“山神?” 叶小晚惊讶地捂住了嘴,眼中闪过好奇。
“是啊!” 村长老脸放光,“就在昨天夜里,村里的老祭司得到了山神的启示!说咱们溪畔村,得了山神的庇佑,才能风调雨顺,人丁安康。但山神说,最近村子周围有些‘不干净’的气息在滋生,需要一场‘至纯至净’的‘喜事’,来冲散晦气,稳固地脉!”
叶知秋不动声色:“不知山神所说的‘喜事’是?”
村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目光在叶知秋和叶小晚之间来回逡巡:“山神指定了!这‘至纯至净’的喜事,就是咱们村里最知书达理、心性最干净的叶老师,和你那纯真善良的妹妹,小晚姑娘的——婚礼!”
“什么?!” 叶小晚手中的绣花针“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来,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我和...姐姐的...婚礼?!村长爷爷,您...您没搞错吧?!我们是姐妹啊!这...这怎么可以!”
她的反应激烈而真实,带着少女面对这种荒诞“神谕”时本能的恐惧、羞耻与抗拒。
叶知秋的心却沉了下去。她没去看妹妹,银眸紧紧盯着村长那张堆满“虔诚”笑容的脸。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姐妹成婚?在这种看似闭塞、传统、甚至有些愚昧的山村里,竟然会出现如此惊世骇俗、违背最基本人伦纲常的“神谕”?而且,被指定的还是她这个“老师”和她的“妹妹”?
这已经不是什么“梦境设定”的瑕疵或“角色扮演”的越界了。这简直是**裸的、荒诞的、充满恶意的嘲讽!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操控这个“梦境”的存在,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在撕扯、践踏她对“亲情”、对“人伦”、对“正常世界”的最后一丝认知底线!
它在用最粗暴的方式告诉她:在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所谓的“规则”、“伦理”、“常识”,都只是可以随意扭曲、涂抹的玩具。你所以为的“真实”,你所以依仗的“逻辑”,在这里,一文不值。
“怎么会搞错呢!” 村长似乎对叶小晚的激烈反应有些不满,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换上那副“神谕使者”的肃穆表情,“这是山神的旨意!老祭司亲自感应到的!山神说了,叶老师和小晚姑娘,虽然名义上是姐妹,但并无血缘,是叶老师心善,收养了孤苦无依的小晚。你们二人,心灵纯净,相依为命,正是这世间罕见的、超越凡俗血缘的‘至纯之情’!由你们二人结合,才能引动最纯净的‘喜气’,驱散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保佑咱们溪畔村世代平安!”
“村长,” 叶知秋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您也知道,我与小晚虽无血缘,但名分上,我是她姐姐,她是我妹妹。此等违背人伦之事,莫说这十里八乡,便是放眼天下,也闻所未闻。这‘神谕’,恐怕是祭司听岔了,或者,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冒充山神,故意祸乱人心。”
她的反驳,有理有据,直指核心。既点明了此事“违背人伦”的本质,又巧妙地将矛头指向了“假神谕”或“邪祟作乱”的可能性,给自己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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