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轩的日子,如同被浸泡在温吞的蜜水里,甜得发腻,也静得令人心慌。
新婚之夜的粗暴与失控,随着陈默酒醒,似乎也一同消散了。他又变回了那个柳慕云熟悉的、沉稳、克制、对她关怀备至的“陈默师兄”,或者说,是“夫君”。
他会每日早起,去膳房取来她喜欢的、清淡可口的灵食早餐。会在她修炼时,安静地坐在一旁护法,偶尔在她遇到关窍时,恰到好处地点拨几句,见解精辟,远超他平日显露的水平。会细心记下她随口提及的、对某种灵材或功法的兴趣,然后不久后,那些东西便会以各种“合理”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甚至,连她月事将近这种私密小事,他都会提前备好温养经脉的灵茶,叮嘱她注意休息。
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可越是如此,柳慕云心中那份不真实感,就越是清晰。陈默对她的好,好得像个最完美的模板,好得仿佛经过精确计算,毫无差错,却也...毫无波澜。少了记忆中(或许是幻毒编织的记忆?)那种笨拙的真挚,那种偶尔的忐忑,那种属于青年男子面对心仪女子时,应有的鲜活与毛躁。
他像一个最出色的演员,在扮演“完美道侣”这个角色,且入戏极深,深到连他自己似乎都深信不疑。
柳慕云也试图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温柔体贴、敬爱夫君的“陈默道侣”。她为他打理洞府,为他缝补简单的衣物(虽然修士大多用净尘诀),在他修炼时默默守候。他们一起论道,一起完成宗门任务,在外人眼中,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只有夜深人静,当他沉沉睡去(他似乎总是睡得很沉,呼吸平稳得没有一丝变化),柳慕云望着帐顶,听着窗外隐约的虫鸣,才会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冰冷。身边的躯体温暖,怀抱坚实,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她有时会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熟睡中平静的侧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遥远。
她甚至开始怀疑,葬星山的那场意外,那场肌肤之亲,是否真实发生过?还是说,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比漫长、无比逼真的幻梦?
直到那个清晨。
如同往常一样,陈默早起为她取来早餐。是一碗熬得软糯的灵米粥,几碟清爽的小菜。柳慕云刚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突然从粥里窜出,直冲鼻腔。
“呕——!”
她猛地丢下勺子,捂住嘴,一阵强烈的反胃感袭来,干呕不止,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慕云?你怎么了?” 陈默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扶住她,指尖搭上她的腕脉,一缕温和的灵力探入。
柳慕云自己也下意识地内视己身。然后,她僵住了。
在丹田气海深处,那团凝练的筑基期液态灵力漩涡下方,不知何时,悄然孕育出了一点极其微弱、却蕴含着奇异生命波动的、米粒大小的、莹白色的光点。光点与她的本源紧密相连,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汲取着母体的灵气与生机,微弱地搏动着。
这是...生命的迹象!是胎元!
她怀孕了!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震惊、茫然、无措,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她。是那一次...葬星山洞里的那一次...
陈默的灵力在她体内流转一圈,显然也探查到了那个微弱却确实存在的胎元。他搭在她腕间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柳慕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颤抖。她抬起头,看向陈默。
陈默的脸上,最初一刹那的震惊过后,迅速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惊愕,有恍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悟,但更多的,是一种骤然爆发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狂喜。
那狂喜如此炽烈,如此真实,以至于瞬间冲散了他脸上惯有的那种完美模板式的温和,让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眼神灼灼,如同燃起了两团火焰。
“慕云!你...你有孕了!”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扶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却又在触及她身体时猛地放轻,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
他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手臂坚实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珍视。柳慕云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心脏狂跳的声音,能感受到他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一次,他的反应,没有了之前的完美计算感,充满了最原始的、属于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的惊喜与无措。这种“不完美”的真实,反而让柳慕云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动了一丝。
或许...是她多想了?之前的种种不真实感,或许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还不适应?陈默是真心待她的,只是不擅表达?如今有了孩子,这份感情似乎变得更加...真切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的“照顾”升级到了一个新的、令人窒息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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