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沈清辞就醒了。
或者说,她几乎没怎么睡。瀑布的水声掩盖了太多细微动静,她不得不保持更高的警惕。对面的萧执倒是睡得很沉——或者说,昏迷得更沉。后半夜他开始发烧,额头滚烫,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布条。
沈清辞检查了他的伤。伤口有些红肿,但没有化脓的迹象,发烧主要是失血过多和体力透支引起的。她重新清理伤口,换上最后一点止血药粉,又从包袱里找出几味有清热消炎作用的草药,用石头捣烂,敷在伤口周围。
做完这些,她将最后一点干粮掰碎,混着烧开的水,一点一点喂给昏迷中的萧执。他吞咽得很艰难,但求生本能让他配合着咽了下去。
食物不多,必须尽快补充。
沈清辞留下萧执在石窟,自己带着小刀和背篓,轻手轻脚地出了瀑布。清晨的山谷弥漫着薄雾,空气清冷。她先确认了周围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然后迅速朝着萧执昨天提到的南坡向阳处走去。
那里果然有一片野山药。藤蔓缠绕,她顺着藤挖下去,掘出几条粗壮的山药根。又采了些常见的野菜和马齿苋。经过溪流时,她运气不错,用削尖的木棍刺中了两条巴掌大的鱼。
不到一个时辰,她带着收获返回瀑布石窟。萧执还没醒,但呼吸平稳了些。
她生起火,将山药去皮切块,和野菜一起煮了一锅清汤。鱼则用树枝穿了,在火上慢慢烤。没有盐,味道寡淡,但热气腾腾的食物本身就是最好的疗愈。
食物的香气将萧执从昏沉中唤醒。他睁开眼,目光先是锐利地扫视四周,看到沈清辞和篝火上的食物时,才放松下来。
“吃点东西。”沈清辞递过半条烤鱼和一碗山药汤。
萧执没客气,接过来慢慢吃。他的动作依旧有些虚弱,但比昨晚好多了。“你出去过了?没遇到人?”
“没有。”沈清辞自己也吃着,“但我在溪边看到了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小片碎布。深蓝色的棉布,质地普通,但边缘有被荆棘勾破的新鲜痕迹,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不是萧执的血,他的血是新鲜的艳红。
萧执接过碎布,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是他们。”
“追兵?”
“嗯。”萧执将碎布攥紧,“这布料的织法……是军中专供的里衬。虽然刻意做旧了,但针脚骗不了人。”
军中专供?沈清辞心头一跳。萧执的“仇家”,来头比她想象的还大。
“他们搜到溪边了,离瀑布不远。”萧执快速分析,“但瀑布水声大,掩盖了我们的痕迹和烟火气。他们暂时不会想到瀑布后面能藏人。不过……”他看向沈清辞,“他们既然开始仔细搜索,就不会轻易放弃。我们最多还有一天的安全时间。”
一天。
沈清辞沉默地喝光碗里的汤。一天之内,萧执的体力不可能恢复。带着一个重伤员,在熟悉地形且训练有素的追兵眼皮底下转移,几乎是送死。
“你有什么建议?”她问。
萧执盯着跳跃的火光,半晌才道:“两个选择。第一,赌他们搜不到瀑布,我们在这里躲到他们放弃,或者我恢复。风险是,如果他们耐心足够,或者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可能被瓮中捉鳖。”
“第二呢?”
“主动制造混乱,引开他们,然后我们趁机转移。”萧执说,“但我现在的状态,做不到。”
沈清辞懂了。第二个选择,需要她去做那个“制造混乱”的人。
“怎么制造混乱?”
萧执看着她,目光复杂:“放火。在上风处,点燃一小片干燥的灌木或草丛。山火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甚至可能引发恐慌,打乱他们的搜索节奏。但风险同样大——火势可能失控,也可能暴露你的位置。”
放火。
沈清辞掂量着这两个字的分量。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也绝不冒无谓的险。
“火势可控吗?”她问得很实际。
“如果选对地点,控制好燃料和风力,可以只烧一小片,制造浓烟和动静后就自然熄灭。”萧执说,“这需要精确的判断和时机的把握。而且……你必须跑得够快,在追兵被引过去、又没看到放火者之前,回到这里,然后我们一起从下游方向离开野人谷。”
计划听起来可行,但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沈清辞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洞口,透过水帘看向外面。雾气正在散去,阳光开始照亮山谷。她能想象,那些穿着伪装、手持利刃的追兵,此刻正像猎犬一样,一寸寸地搜寻着这片土地。
“你需要多久能勉强走动?”她回头问。
“如果只是短距离、有人搀扶……傍晚时分,或许可以试试。”萧执估算道,“但走不快,也走不远。”
傍晚。
沈清辞在心中迅速规划。如果正午时分放火引开追兵,她有整个下午的时间返回,并和萧执在黄昏时分开始转移。入夜后,山林是更好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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