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县城的第三日,沈清辞和严七已进入北境地界。
天气骤然变冷。官道两旁的白杨树掉光了叶子,枝桠像枯瘦的手指刺向铅灰色的天空。风从北边刮来,带着沙砾和雪沫,打在脸上生疼。沈清辞裹紧了羊皮袄——这是严七在边镇临时买的,粗糙厚重,却实实在在地挡住了寒风。
“再往前八十里就是‘黑风镇’,北境最后一个大镇子。”严七指着地图,嘴唇冻得发紫,“从那儿往北全是山路,马走不了,得换雪橇或者爬犁。黑石寨在黑风镇东北一百二十里的深山里,最快也得四天。”
四天……萧执等得了吗?
沈清辞握紧缰绳:“严大哥,萧大哥的伤……”
“箭伤在左胸,差一寸就中心脏。”严七声音低沉,“当地有个懂草药的老猎户给处理了,拔了箭,敷了草药,但伤口太深,当天夜里就发高烧,说明开始溃烂了。我离开时,老猎户说……最多撑七天。”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
“加快速度。”沈清辞一夹马腹,“争取明天傍晚到黑风镇,后天一早进山。”
两人催马疾行。官道上积雪渐厚,马蹄踏过,溅起碎琼乱玉。沿途几乎不见行人,偶有运货的驼队经过,都用厚厚的毛毡裹得严严实实,铃铛声在空旷的雪原上格外清脆。
傍晚时分,前方出现一个简陋的茶棚,冒着炊烟。严七勒马:“沈姑娘,在这儿歇歇脚,马也需喂点草料。”
茶棚里只有两桌客人。一桌是三个行商打扮的汉子,正围着火炉喝烈酒;另一桌是个独行的老僧,闭目念经。掌柜的是个满脸冻疮的中年汉子,见有客来,连忙招呼。
“两碗热汤面,多加姜。”严七掏出铜钱,“马喂上好的豆饼。”
“好嘞!”
热汤面端上来,汤色奶白,浮着几片羊肉和葱末,香气扑鼻。沈清辞确实饿了,但她端起碗时,动作却微微一顿——汤里有一股极淡的、不属于羊肉的腥气。
是……曼陀罗?她不动声色地放下碗,对严七使了个眼色。
严七会意,也放下筷子,手悄悄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那三个行商中的一个忽然开口:“二位是从南边来的吧?这大冷天往北走,是有急事?”
严七咧嘴一笑:“探亲。老哥是跑商的?”
“是啊,贩皮货去南边。”那人起身走过来,手中酒碗晃晃悠悠,“相逢是缘,敬二位一碗!”
他走近的瞬间,沈清辞闻到了更浓的曼陀罗气味——来自他的袖口!
“小心!”她低喝,一把掀翻桌子!
热汤泼向行商!与此同时,严七的刀已出鞘!
三个“行商”同时暴起,袖中滑出短刀!而那个“掌柜”也从灶台后抽出砍刀,独行“老僧”更是撕开僧袍,露出一身劲装——他们是一伙的!
“血鹰卫?!”严七格开一刀,护着沈清辞后退。
“不,是马匪。”沈清辞冷静地扫过几人装扮,“靴子上有干涸的血迹,刀是军中制式但磨损严重,应该是退役边军落草。”
为首的马匪狞笑:“小娘们眼力不错!可惜,今天就得死在这儿!弟兄们,男的杀了,女的抓活的,卖到草原能换十匹好马!”
五人围攻!茶棚狭小,无处可避!
沈清辞从药篓里抓出一把药粉——是“迷目散”!她朝着冲在最前的马匪一撒!
“啊!我的眼睛!”
马匪捂脸惨叫,但其他人已扑到近前!严七以一敌三,刀光如练,但左臂有伤,渐渐不支。
沈清辞抽出短剑,她不会武,却懂人体穴位。一个马匪挥刀砍来,她矮身躲过,短剑刺向他膝窝的“委中穴”!马匪腿一软跪倒,被她补上一脚踢中太阳穴,昏死过去。
但还有两个!刀锋已至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茶棚外忽然传来破空之声!
“咻!咻!”
两支羽箭精准射穿两个马匪的喉咙!血喷如泉!
一个身影如大鹏般掠入茶棚,手中长弓弦犹震颤。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厚实的狼皮袄,头发用皮绳胡乱扎着,面容黝黑俊朗,一双眼睛亮如寒星,腰间挂着一串奇怪的骨饰。
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看向沈清辞和严七:“南边来的?惹上‘雪狼帮’了?”
严七喘着气:“多谢壮士相救!我们是……”
“不必说。”青年摆手,“我不想知道。但雪狼帮在这一带有五十多人,你们杀了他们五个,很快会有更多人追来。”他指了指棚外,“我的雪橇在那边,要去黑风镇。顺路的话,捎你们一程。”
沈清辞与严七对视一眼,点头。
三人快速清理痕迹,将尸体拖到茶棚后埋进雪堆,然后上了青年的雪橇。雪橇由四只健壮的雪橇犬拉着,在雪地上疾驰如飞。
“我叫巴图,鄂温克人。”青年自我介绍,递过两个皮囊,“喝口酒,暖暖身子。”
沈清辞接过,抿了一小口——是烈性的马奶酒,辣得她直咳嗽。巴图笑了:“南边人喝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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