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清辞便雇了辆驴车回村。
车上除了她,还坐着张婶和李嫂——昨日忙完后,她征询二人意愿,是否愿意跟着她做长工,除了在百味楼帮厨,农忙时也需去荒山照料药田。工钱开得比镇上铺子高两成,还包一顿午饭。两人几乎没犹豫就应下了。
“沈姑娘,你那荒山真要种草药?”张婶是个爱说话的,一路上忍不住问,“我听说那后山阴得很,老辈人都说邪性,长不了庄稼。”
沈清辞笑了笑:“张婶,草药和庄稼习性不同。有的草药就喜阴湿,比如黄连、重楼。我那山头北坡背阴,正好合适。”
李嫂听得稀奇:“姑娘懂得真多。”
“都是书上看的,加上自己琢磨。”沈清辞谦虚道。她今日穿了身半旧的藕荷色襦裙,头发用木簪简单挽起,看着与寻常村姑无异,唯独那双眼睛清亮有神。
驴车刚进村口,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哟,这不是清辞丫头吗?”坐在村口老槐树下纳鞋底的赵婆子率先开口,眼睛在驴车上瞟来瞟去,“听说在镇上发达了?这是衣锦还乡?”
语气里七分好奇三分酸。
沈清辞让车夫停下,笑着跳下车,从随身布袋里掏出几包用油纸包好的东西:“赵婆婆,这是我摊子上卖的茯苓糕,健脾的,您牙口不好也能吃。这几日辛苦您帮忙照看我那院子了。”
赵婆子一愣——沈清辞走前确实托她偶尔看看屋子,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还记着。手里的油纸包还带着温热,香味隐隐透出来。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赵婆子嘴上推拒,手却接得稳当,脸上笑开了花,“你这孩子,就是有心!”
旁边几个妇人见状,也围了上来。
“清辞,听说你在镇上开了个什么药膳窗?生意可好?”
“是啊是啊,雇了不少人吧?”
“你这穿的……是在镇上买的布料?”
七嘴八舌,目光里探究的、羡慕的、嫉妒的,什么都有。
沈清辞早有准备,又从布袋里拿出几小包清心茶分给大家:“托各位婶子伯娘的福,生意还过得去。今日回来,就是想看看村里有没有手脚勤快的姐姐婶子,愿意去我那荒山帮忙种草药。工钱按天结算,一日十五文,管一顿午饭。”
“十五文?!”人群一阵骚动。
镇上的短工一日也就十文左右,还不管饭。这价钱实在诱人。
“我去!清辞丫头,算我一个!”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立刻举手,是村西头的王翠花,男人前年进山摔断了腿,家里就靠她一人支撑。
“我也去!”
“还有我!”
转眼就有七八个妇人报名。
沈清辞示意大家安静:“诸位别急。这活儿虽不重,却有讲究。草药不比庄稼,得懂些基本习性,还得细心。这样——明日辰时,大家在村尾我那院子前聚齐,我简单教大家认几样要种的草药,愿意学的就留下。”
“要考试啊?”有人犹豫。
“不算考试。”沈清辞温声道,“就是看看大家是否合适。毕竟种下去的苗都是钱,马虎不得。不过就算种草药不合适,我那摊子也需要人帮忙洗菜、和面,总归有活儿干。”
这话说得实在,众人心下稍安。
又寒暄几句,沈清辞才重新上车往村尾去。
驴车走远,村口的议论声却更大了。
“啧啧,一日十五文,这丫头是真挣着钱了。”
“听说百味楼的苏掌柜认她做干妹妹了?”
“何止!说是二东家呢!”
“一个丫头片子……”
“哎,话不能这么说,人家有本事。你瞧瞧她那通身气派,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再不一样也是咱沈家村出去的。王家婶子,你不是她亲婶娘吗?她发达了,没拉拔拉拔你们家?”
被点名的王桂花正躲在人群后头,闻言脸色一黑,啐了一口:“谁稀罕她那几个臭钱!”说罢扭身就走,步子却有些踉跄。
回到家,王桂花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胸口起伏。
沈大山从屋里出来,嘴里叼着旱烟:“咋了?听说那死丫头回来了?”
“回来了!坐着驴车,带着俩帮工,风光着呢!”王桂花咬牙切齿,“在村口发什么茯苓糕,还要招工,一日十五文!满村的人都围着她转!”
沈大山抽烟的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算计:“招工?招什么人?”
“说是种草药。”王桂花忽地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当家的,你说她那荒山……真能种出东西?后山那地界,邪乎得很。”
“能不能种出东西另说。”沈大山吐出一口烟圈,“但她既然敢投钱进去,定是有把握。听说她在镇上跟济世堂搭上线了,收药材的都是高价。”
王桂花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她不是招工吗?”沈大山眯起眼,“让春桃去。”
“春桃?”王桂花一愣,“那丫头笨手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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