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香司的地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血腥味与草药焚烧后的苦涩气息。沈清辞端坐于主审位,一身素色锦袍,外罩墨绿披风,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眼神却锐利如鹰。她面前,是昨夜刚被抓获的香料铺东家——一个身材矮胖、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此刻被铁链锁着,瑟瑟发抖,身上有几处新鲜的鞭痕。
“刘掌柜,‘云香阁’开了七年,生意兴隆,为何要自毁前程,勾结歹人,在水源投毒,祸害满城百姓?”沈清辞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却自有威严。
刘掌柜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王妃娘娘饶命!小人……小人是被逼的!小人不敢啊!”
“被谁所逼?毒药配方从何而来?中间人是谁?”一旁的刑吏厉声喝问。
“小人不知那人真容!”刘掌柜颤声道,“约是半月前,一个戴着青木面具、穿着宽大黑袍的人找到小店后院,声音……声音听着有些古怪,像是刻意憋着嗓子,又有点嘶哑。他丢下一包银子,还有一小罐无色无味的药粉,说……说只要按他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将药粉投入那几处水源上游,事后还有重谢。若是不从,便要小人全家性命!”
“药粉何在?”沈清辞问。
“用……用完了,都按他说的投了。他给的分量,刚好够那几处……”刘掌柜眼神闪烁。
“撒谎!”刑吏上前一步,“那几处水源污染程度不同,分明是分批多次投毒!你‘云香阁’库房里,还搜出了另外半罐未用完的、成分类似的药粉!说,剩下的毒药和配方,藏在哪里?同伙还有谁?”
刘掌柜面如土色,挣扎片刻,终于扛不住,哭嚎道:“小人说,小人全说!那面具人……他来了不止一次!第一次是给钱给药,吩咐第一次投毒。后来见城中开始查,他又来了一次,给了另外半罐药粉和新的投毒地点图……他每次来去无踪,但小人……小人在他第二次离开时,因心中恐惧,偷偷尾随了一小段,看见他……看见他拐进了静王府后巷附近的一条暗巷,就……就不见了!”
静王府后巷!堂中众人神色一凛。
“至于配方……小人真的不知啊!那药粉是现成的,小人只是照做。但……但小人祖上也曾做过药材生意,鼻子还算灵光,那药粉的气味虽然极淡,却隐隐有一丝……一丝檀香混着陈旧书卷的霉味,很特别,小人以前在……在静王府的管事身上,隐约闻到过类似的!”
檀香混陈旧书卷气?静王府管事?
沈清辞瞳孔微缩。静王府是书香门第,老静王在世时便是出了名的爱书成痴,府中藏书阁规模堪比小型书院,常年燃着上等檀香防虫蛀蠹,沾染这种气息并不奇怪。但一个神秘面具人身上有这种气息,且出没静王府后巷……
“你可还记得那管事样貌名姓?”
“记得记得!是静王府外院的二管事,姓胡,名德,下巴有颗黑痣!小人以前给王府供过些普通香料,与他打过两次交道。”刘掌柜急忙道。
线索似乎越来越指向静王府。但沈清辞并未立刻下结论。太明显了,反而像是有人故意栽赃。那面具人特意留下气味线索,又让刘掌柜恰好“看见”他拐进静王府后巷?
“押下去,好生看管。”沈清辞挥手。刘掌柜如蒙大赦,被拖了下去。
“王妃,是否立刻派人去静王府拿那胡管事?”亲信低声问。
“不急。”沈清辞沉吟,“先暗中查访这胡德近日行踪,尤其关注他与哪些异常人物接触,以及……静王府内,近日是否有生面孔出入,或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不要打草惊蛇。”
她总觉得,这事背后,恐怕不止是静王府那么简单。朝堂上提议立静王嫡孙为嗣,水源投毒案线索指向静王府……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将所有人的视线往静王府身上引。是静王府内部有人搞鬼,还是有人想借静王府这面旗,行不轨之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王妃,静王府长史求见,言府上孙少爷急病,太医束手,听闻王妃精通药理,特来恳请王妃过府一诊!”
果然来了!沈清辞与亲信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凝重。这边刚查到静王府管事,那边静王嫡孙就“急病”请诊?是巧合,还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请长史进来。”沈清辞敛去神色,恢复平静。
静王府长史是个五十余岁、面容清癯的文士,进来后恭敬行礼,神色焦急却不失分寸:“下官见过王妃。府上孙少爷今晨突染恶疾,高热不退,口吐谵语,浑身起红疹,太医署两位太医看过后,皆言脉象古怪,似热非热,似寒非寒,用药施针皆不见效,反有加重之势。王爷(静王)忧心如焚,知王妃曾屡解奇症,特命下官冒昧前来,恳请王妃移步,救孙少爷一命!”说着,深深一揖。
话说到这份上,又是宗亲晚辈病重,于情于理,沈清辞都不能断然拒绝。何况,她也想亲眼看看,这静王府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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