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烽火连天,京城亦非太平。萧执亲征离京不过五日,沈清辞虽仍有些虚弱,却不得不强撑起精神,面对眼前错综复杂的局面。
她首先以“理香司”掌印的身份,召集了太医署几位院判、京城几位信誉卓着的大药行东家,以及工部负责京城水系、地脉勘测的官员。地点就设在理香司新辟的正堂——一处原本闲置的皇家库房,被萧执临行前特旨拨给她使用。
堂内药香袅袅,是沈清辞亲自调配的安神醒脑香。她端坐主位,虽面色微白,但眼神清亮,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下方众人神色各异,有好奇,有审视,也有隐隐的不以为然。
“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京城近日频发的‘地气污浊’之症。”沈清辞开门见山,声音平稳,“西市、永宁坊、碧波潭三处,地涌黑浆,百姓沾染后神智昏聩,力大伤人。经查,此非瘟疫,实乃早年香煞余毒残留,混杂地底陈年污秽,因近来地气不稳而外泄所致。”
她示意春桃将几份誊抄好的单子分发给众人:“此乃本妃与太医署诸位大人商议后拟定的‘**清秽化毒方**’与‘**固本培元膳**’方略。前者用于净化污染之地,后者用于调理受害百姓身体,预防未病。”
单子上详细列出了需要大量采购的药材清单:石灰、雄黄、艾叶、菖蒲、苍术等用于清秽;黄芪、党参、茯苓、山药、莲子等用于配制药膳。所需数量巨大,几乎要掏空几家大药行的库存。
一位药行东家忍不住开口:“王妃,这清单上的数目……着实惊人。且不说银钱,许多药材一时也难以凑齐。再者,以药膳调理百姓,固然是好,可这开销……”
“银钱之事,理香司会从宫中拨付部分,其余由本妃的‘沈记’先行垫付。”沈清辞早有准备,“药材不足,即刻发函至各地分号及合作药商,加急调运。京畿附近药田,凡有种植清单上药材者,理香司以市价上浮一成统一收购。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务求七日之内,首批物资到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此事关乎京城安宁,更关乎前线军心。若因后方不稳,致使北境将士分心,你我皆担待不起。凡尽心竭力者,理香司记功,日后皇家供奉、官府采买,自会优先考量。若有推诿拖延,或趁乱抬价、以次充好者……”
她没有说完,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让众人心头一凛。这位王妃,可是能从乡野一路闯到京城、连香煞和宫变都扳倒的人物,更是如今手握实权的摄政王妃!
“下官(小人)遵命!”众人齐声应道,再无异议。
沈清辞又看向工部官员:“清理污秽之地,需挖沟引流,填入石灰等物中和,再以厚土覆盖。请工部即刻调配人手、器具,按图施工。”她递过一张简易的施工示意图,标注了重点区域和注意事项。
安排完这些,她略感疲惫,但不敢歇息。因为更棘手的,是朝堂上那并未因萧执强势表态而完全消散的暗流。
果然,次日便有御史在朝会上(萧执不在,由几位阁老主持)旧事重提,虽不敢再直言“妖妃”,却拐弯抹角地说什么“王妃初掌理香司,便大兴土木,耗资巨万,恐非善政”,“药膳食疗虽好,然惠及有限,不如将银钱用于赈济灾民或支援北境军饷”。
消息传到理香司,春桃气得跺脚:“这些人怎么睁眼说瞎话!小姐您分明是在救急防灾,花的也是自家和宫里的钱,怎么就成了耗资巨万、惠及有限了?”
沈清辞正在翻阅各地送来的药材报价单,闻言头也不抬:“他们未必不知,只是立场不同,总要找些由头。不必动气,我们做实事便是。”
她沉思片刻,提笔写下一份告示,盖上理香司与沈记的双重印鉴:“传令下去,自明日起,于京城东、南、西、北四市,及受灾坊市附近,设立十处‘**施药膳、赠辟秽香囊**’的点。凡京城百姓,皆可凭户籍领取一份‘固本培元汤’及一个辟秽香囊。汤用大锅熬煮,公开分发;香囊内装艾叶、苍术等物,可随身佩戴。费用……从本妃私账出。”
“小姐!这得花多少钱啊!”春桃心疼。
“钱赚来就是用的。”沈清辞淡淡道,“况且,这并非单纯施舍。汤膳用了沈记的配方,香囊用的是理香司监制的药材,这是最好的活广告。百姓得了实惠,身体康健,自然念好。那些说‘惠及有限’的话,也就不攻自破了。”
她还有一层考虑没说:汇聚人心,安抚民忧,或能无形中汇聚那《幽渊札记》中提到的“众生愿力”。只是此事虚无缥缈,暂且不提。
告示一出,全城哗然。百姓们将信将疑,但免费的药膳和据说能防病避秽的香囊,吸引力巨大。第一日,十个发放点便排起了长龙。
沈清辞亲自巡视了几处。看到大锅里翻滚着香气四溢、用料实在的药膳汤,看到百姓领到香囊后感激欣喜的脸,看到原本因“地气污浊”而惶惶的人心逐渐安定,她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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