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县城门在晨雾中缓缓开启。
萧执混在第一批进城的农人中。他换了一身半旧的褐色短打,头上戴了顶破了边的斗笠,肩上扛着两捆干柴,脸上多了几道用特殊植物汁液画出的、逼真的“疤痕”,使得他原本冷峻的轮廓变得粗糙平凡,像个饱经风霜的樵夫。
守门的兵丁打着哈欠,例行公事地扫了一眼,挥手放行。
萧执没有直接去济世堂,而是先去了西市口。他放下干柴,在一个角落蹲着,像是等待买主,目光却扫视着集市。王三失踪后,西市口确实清净了不少,但多了些陌生的、目光游移的面孔——有便衣的衙役,也有穿着不起眼但眼神精悍的外来人。
张捕头加大了监视力度。而那些外来人……萧执眯了眯眼,看他们的举止做派,更像是道上混的,带着一股草莽的狠厉。李茂财果然忍不住了,开始动用人脉雇佣黑道力量。
这局面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官府和黑道同时盯上了这里,虽然目标可能不同,但对他们而言,危险是叠加的。
他观察了一会儿,挑着柴,慢慢走向济世堂所在的那条街。在街角,他看到济世堂门口有两个蹲着晒太阳的闲汉,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药铺门口。其中一个,正是前几天去济世堂打听消息的年轻捕快扮的。
周掌柜果然也被重点监控了。
萧执没有靠近,转身拐进旁边一条小巷。他记得济世堂后巷有一家很小的豆腐坊,掌柜的老何头是周掌柜的远亲,为人老实。他走到豆腐坊后门,敲了敲。
开门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警惕地看着他:“你找谁?”
“老何叔,周掌柜让我捎句话,关于山里那批‘老山参’的。”萧执压低声音,说了句暗语——这是上次交货时,周掌柜以防万一留下的联络方式。
老何头眼神变了变,侧身让他进去,迅速关上门。
“周掌柜现在不方便见人,铺子前后都有人盯着。”老何头低声道,“你是……山里来的?”
萧执点头:“上次的货,路上出了点岔子,没送到。掌柜的要的急,我们东家让我来当面解释,问问掌柜的意思。”
老何头打量了他几眼:“你等着,我去传话。”他转身进了里屋。
约莫一盏茶功夫,老何头回来,手里拿着个空药包,递给萧执:“掌柜的说,‘山参’的事不急,他知道路上不太平。这包‘茯苓’,是给上次帮忙的伙计的谢礼,让你带回去。另外……”他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掌柜的让你转告东家,最近‘风湿’犯了,疼得厉害,尤其怕‘冷风’。让东家务必保重,生意……等天暖了再做不迟。”
萧执听懂了。周掌柜在暗示:张捕头(“冷风”)给的压力很大,他自身难保,生意必须暂停,让山里的人蛰伏避风头。这包“茯苓”(空药包)是信物,表示话已带到。
“多谢何叔。”萧执接过药包,揣进怀里,“也请转告掌柜的,东家知道了,让他也多保重,‘风湿’的药,东家记下了。”
这是回应:明白了,会蛰伏,也会记得周掌柜这次传递消息的人情。
离开豆腐坊,萧执没有停留,挑着柴从另一个城门出了城。他没有直接回山,而是绕到城西一片乱葬岗附近——这里人迹罕至,却是城里一些见不得光的人物偶尔接头的地方。
他找了个隐蔽的土坡后蹲下,静静等待。午后,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脸上有道刀疤的汉子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左右张望。
萧执认得他,绰号“黑狐”,是青石县一带黑道上消息比较灵通的掮客,只要给钱,什么消息都敢卖。
“黑狐。”萧执从阴影里走出来,声音沙哑。
黑狐吓了一跳,手摸向腰间,看到是萧执(虽然扮相不同,但黑狐显然认出了某种特征或暗号),才松了口气:“吓死老子了……你怎么这副德行?”
“少废话。”萧执丢过去一小块碎银,“买消息。最近县里谁在雇人搜山?开价多少?要活的死的?”
黑狐接过银子掂了掂,咧嘴笑了:“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两拨人。一拨是官面上的,张头儿的手下,主要是摸情况,没说要死活,但架势不小。另一拨嘛……”他压低声音,“是李老爷,通过中间人找的‘灰狼’那伙人,开价八十两,要活的,特别强调要‘全须全尾’,尤其是脑子不能坏。啧啧,李扒皮这次可是下血本了,‘灰狼’那帮人心狠手辣,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八十两!比悬赏还高了三十两。李茂财这是志在必得。
“张捕头那边,为什么对这事这么上心?李茂财给的贿赂?”萧执问。
“张头儿那人,不好说。”黑狐摇头,“李茂财肯定打点了,但张头儿不是只看钱的主。我估摸着,他是觉得山里那伙人不简单,想弄明白底细,要么抓起来请功,要么……看看有没有油水可捞。最近县里没啥大案子,他估计也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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