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山心里惦记着向文玉衡问明原由,遂并未在码头上耽搁太多时辰。
他交代苏敖善后,随之驾着马车,载着文家主仆先行返程。
冯冬瓜从旁见状,冲着家姐提议:“姐,咱们也回去吧?怪冷的。”
封秋叶望着远去的车马,愤然一跺脚,反手给了自家兄弟一耳光。
冯冬瓜莫名其妙的捂着半边脸,喃喃自语:“打我做甚?”
“谁让你进屋不敲门!”
“咋还翻旧账呢?哦,我知道了。姐夫和文大小姐一起走了,你拿我撒气。”
“再多嘴,还揍你。”
“……”
苏家后院。
沈青山随着文玉衡回到厢房,刚一落坐,便没好气的埋怨:“养那么多人,你知道要消耗多少钱财吗?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文大小姐悠悠感叹:“别急,听我细说。在此之前,我想先找你证实一件事。
昨日你进城以后,我去清点船只。苏敖告诉我,说你成立了一家商号?可有此事?”
“嗯,咋啦?”
文玉衡一声叹息:“我一直以为衙门乃是默许你组建船队,并没有批文。敢情你自作聪明,办理了合法手续。”
沈青山摸了摸后脑勺:“什么叫我自作聪明?不办凭证,衙门万一说收回便收回,我上哪讲理去?”
“那你可知晓,船队需要缴税?”
“知道啊,不是一直按时缴纳银子吗?”
“不光是经营税,船只还需要向官家单独缴纳使用税。”
“啥?还有这种说法?”沈青山挠了挠头。
文大小姐再而解释:“按律法,人畜、车马、船运、都要服役或以金银代劳。
别的不说,船只数量超过主家人口,每多一艘,便要按比例额外纳税。
你可有算过,以现在咱家的船队,一年需要缴纳多少银钱?”
沈青山一手扶额:“我哪里知晓?”
文玉衡面露讥笑:“所以说你自作聪明呢!
你办了商号,合法经营,那么你便理所应当向衙门上缴船只使用税。
我替你算过了,按目前的数量,如果不服役,全交银子的话,一年约莫是六千两。”
“六千两?开什么玩笑?”沈青山放声惊呼。
文大小姐摇头兴叹:“没办法,数量越多,越是翻倍缴纳。你不是官身,不享受免税政策。”
“狗日的刘海柱,他怎生没告诉我?”
“刘知县那头老狐狸,他看破不说破而已。再说了,人家没有义务提醒你。
即便等到官差找你收税之时,你再去求他。他大可回你一句,你家经商世家,难道不通税率吗?
届时,你还有何话说?”
沈青山有些恼火,悻悻然抱怨:“娘的,买卖没法干了。”
文玉衡再而言道:“这是我让你收下燕山残军的主要原因之一。”
沈青山略一琢磨,不禁反问:“你的意思是,军户可以免税?留下他们,不必多交银钱?”
文大小姐“嗯”了一声:“此乃其一,朝廷虽说撤销了燕山卫的编制,可那些老卒依旧是世袭的军籍。
除了他们本人享有免劳政策以外,你还可以再拿他们做做文章。”
“你细说说。”
“等衙门找你之时,定然会有官差说,军户自身不用服役没错,可不代表整个商号都不用缴税。
届时,你让燕山残军替你出面扯皮。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官家还欠着他们安置费和大笔军饷呢!
按目前朝廷的财政状况来看,那些钱财遥遥无期矣。
换句话说,你养着五百残军,他们不光能替你干活,还能为你省下大笔银钱。
便是你答应上交县衙的两成分红,也大可一并省了。衙门不敢来找你讨要。
若是刘海柱问你,你便说没有盈利,赚的还不够军属们的吃喝钱。但刘知县那一成,万万不能少。”
沈青山粗略算了算:“几千口子人,即便从明日开始,我什么费用都不必向官家缴纳,挣的也确实不够花销。”
文玉衡深吸一口气:“这是我下面要说的第二点。咱们还得另外开拓业务,不然入不敷出。”
“你既然知道入不敷出,那还让我收容那伙人?还不如缴税呢?”
“你要钱还是要命?”
“啥意思?”
“官家裁军,你可有想过背后的意义?”
沈青山闻言,眉头紧蹙,片刻后一声惊呼:“朝廷不会是要放弃关外之地吧?”
文大小姐沉痛的点了点头:“此次皇上收复宁远城的计划失败了,据说各路大军损失惨重。
关外如今除了咱们燕山一座孤城以外,再也没有任何据点。
我不敢说官家有意放弃辽东之地,但肯定是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天寒地冻,鞑子不会来犯。可不保来年开春,敌军依旧不会大举进攻燕山。
那五百残军,乃是百战老卒,战场上摸爬滚打,死人堆里趟过无数来回的老油条。
咱们接纳他们,兴许关键时候,能救全家人的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你还觉得那伙人是累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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