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那场鸿门宴之后,微澜院内,林微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灵魂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挥退了欲言又止的春桃,甚至连赵钱嬷嬷那例行公事般的“关怀”都懒得应付,只哑着嗓子说了句“乏了,想静静”,便一头栽进了内室,重重摔在柔软的床榻上。
锦被柔软,熏香淡雅,但她却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布满针尖的砧板上,浑身都不自在。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剪不断,理还乱。
太后那双看似慈祥实则冰冷的眼睛,长安郡主那淬毒般的嫉恨目光,宴会上那些无处不在的探究、鄙夷、幸灾乐祸的视线……最后,统统都汇聚成了萧玦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她不能喝”,以及水榭边那近乎耳语的、带着冰冷霸道的“本王的人”和“当好你的靶子”。
“靶子…靶子…靶子!”林微猛地坐起身,抓过一个软枕狠狠捶了两下,仿佛那枕头就是某个冰山王爷的脸,“萧玦!你个王八蛋!大混蛋!死腹黑!利用我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谁是你的人?!谁要当你的靶子?!你怎么不当我的靶子试试?!”
她气得胸口起伏,脸颊发烫。那种被当成棋子、被推到明处承受所有火力的憋屈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自认心理素质过硬,前世枪林弹雨都没皱过眉头,可这种无处不在、绵里藏针的算计和倾轧,这种时时刻刻都要戴着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身不由己的事的日子,真的让她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疲倦。
“这该死的古代!这吃人的权贵圈子!”她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
她想起了现代。虽然出任务也危险,也勾心斗角,但至少目标明确,手段直接。要么一枪毙命,要么技术入侵,哪像现在这样,一句话藏着八百个心眼子,一个眼神都能要人命。她想念她的高精度狙击枪,想念她的高科技装备,想念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掌控感,甚至想念基地食堂那味道一言难尽的营养膏!
至少,那不用她天天喝苦得能让人灵魂出窍的“安神汤”!
想到“安神汤”,她胃里就一阵翻腾。今天这碗加量又加料的,还不知道有什么新“惊喜”在等着她。孙公公那笑眯眯送来汤药的样子,简直就像是黑白无常来索命!
“喝喝喝!天天喝!都快喝成毒人了!”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萧玦你这家伙到底是在保我的命还是在拿我做人体实验啊?!”
还有那个瑞王!简直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之王!每次出现都精准地往火堆里泼油,看热闹看得比谁都欢实!他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林微哀嚎一声,再次瘫倒下去,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可是,隔绝不了。
微澜院很安静,甚至能听到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但这安静之下,却潜藏着无数双眼睛。赵钱嬷嬷看似恭敬实则监视的目光,隐藏在暗处不知属于谁的视线,还有这侯府里无处不在的张氏眼线……她就像一只被关在华丽笼子里的鸟,看似自由,实则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
这种无处不在的束缚感,让她感到窒息。
她突然前所未有地想念起真正的自由。想念那个可以穿着睡衣拖鞋叼着面包片狂奔赶地铁,可以窝在沙发里刷剧吃垃圾食品,可以对着不爽的人直接翻白眼甚至比中指(虽然不文明但解气!)的时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走路要莲步轻移,说话要轻声细语,笑不能露齿,怒不能形于色,连吃个饭都有十几双眼睛盯着你用了多少口,嚼了多少下。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她把脸埋进柔软的锦被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委屈涌上心头。她只是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为什么偏偏要被卷进这种该死的权谋漩涡里?就因为原主这扑朔迷离的身世?还是因为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来自现代的小聪明?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产生了“逃离”的念头。
离开京城,离开这些是是非非,离开那个冰山王爷和他带来的所有麻烦。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开个小铺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许钱不会很多,也许生活会平淡,但至少不用天天提心吊胆,不用时刻算计防备。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狂滋长。
可是…能逃得掉吗?
萧玦会允许她这颗“有用的棋子”脱离掌控吗?高崇那边会放过她这个“可能的知情人”吗?太后和长安郡主会轻易放过这个让她们丢了面子的“小庶女”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根本无路可逃。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绝望的无力感。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负面情绪像潮水般将自己淹没。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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