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澜院的海棠树又落了几片叶子,枯巴巴飘在青石板上,被春桃一脚踩上去,“咔嚓” 一声脆响。她手里捧着个粗瓷碗,碗里是刚熬好的银耳羹,小心翼翼地往林微房里走,嘴里还碎碎念:“小姐要是知道陈府嬷嬷递了纸条,肯定又要熬夜想对策了…… 唉,这银耳羹得趁热喝,不然凉了小姐又该说苦。”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隔壁院子传来张氏那标志性的、捏着嗓子的假叹声,混着丫鬟翠儿的附和,飘得满院都是:“哎哟,你说我们家微儿,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靖王殿下那般金贵人物,赏了她两匹布,她倒好,竟琢磨着去做什么香膏子卖钱 —— 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这当母亲的苛待庶女,连体己钱都不给呢!”
春桃脚步一顿,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差点把手里的银耳羹晃出来:“呸!明明是夫人您天天扣小姐的月例,还好意思说这话!小姐做香膏子也是为了自己攒点钱,免得被您拿捏!”
房里的林微正对着那张陈府的纸条出神,听见外面的动静,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着刚进来的春桃笑道:“行了,别气了,她爱说就让她说。你这银耳羹再晃,就该洒得只剩碗底了。”
春桃赶紧把碗放在桌上,凑到林微身边,压低声音:“小姐,夫人又在跟翠儿散播您的闲话了!说您攀附靖王,还做商贾贱业,要是让外面的人听见,指不定怎么传呢!”
林微舀了一勺银耳羹,吹了吹,慢悠悠道:“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捧杀嘛,先把我捧得高高的,再让我摔下来,到时候不用她动手,旁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淹死。”
“捧杀?” 春桃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那是什么杀?比菜刀还厉害吗?”
林微刚喝进去的银耳羹差点喷出来,咳了两声笑道:“比菜刀厉害多了。菜刀能砍人,这捧杀能诛心。你想想,要是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攀附权贵、不守妇道的庶女,侯爷为了侯府名声,会不会放弃我?”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脸瞬间白了:“那可不行!小姐您这么好,怎么能被放弃!要不…… 咱们把七巧阁关了?省得夫人抓把柄!”
“关了?那我之前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林微放下勺子,拿起那张纸条,“陈府的机会难得,七巧阁也不能关。咱们得想个办法,既不暴露自己,又能让张氏的算盘落空。”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七小姐,周姨娘来了,还带了一盒宫花。”
林微眼睛一亮,对春桃使了个眼色:“来了个送消息的。你去把我那本抄了一半的《女诫》拿来,再帮我把眼眶揉红,就说我忧思过度,没睡好。”
春桃赶紧点头,手脚麻利地照做。等周姨娘走进来的时候,林微正趴在桌上,手里捏着毛笔,眼眶红红的,面前摊着一张写满 “妇德”“妇容” 的宣纸,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微儿,这是怎么了?” 周姨娘手里提着个锦盒,见林微这副样子,赶紧走过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姨娘给你带了新做的宫花,你瞧瞧喜欢不?”
林微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姨娘…… 我没事,就是最近总有人说我的闲话,说我…… 说我攀附靖王,还在外头开铺子…… 我真的没有,我天天都在抄《女诫》,谨遵母亲教诲,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周姨娘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两支珍珠串成的宫花,亮晶晶的,她拿起一支想给林微戴上,闻言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微儿,姨娘也听说了些闲话。方才我去给夫人请安,诚意伯夫人也在,夫人还说你得了贵人赏识,性子活泛了,她既欣慰又担忧。你呀,要是真没做那些事,就别往心里去,清者自清。”
“可…… 可外面的人不这么想啊!” 林微抹了抹眼泪,“昨天我让春桃去大厨房领月例,听见几个婆子说,我迟早要被靖王收为侧妃,还说我是靠狐媚手段才攀上王爷的…… 姨娘,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承受得起这些闲话啊!”
周姨娘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许是外人以讹传讹,夫人也会帮你澄清的。对了,你跟靖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赏花宴,王爷真的赏了你东西?”
林微低下头,装作害羞的样子:“王爷只是觉得我下的棋还不错,赏了我两匹布,别的就没什么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传成这样……”
周姨娘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好。你呀,以后少跟外人接触,安心在院里抄书,过段时间,闲话自然就没了。”
送走周姨娘,林微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对着春桃笑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周姨娘应该信了。”
春桃竖起大拇指:“小姐您太厉害了!眼泪说来就来,比戏班子里的旦角还厉害!对了,刚才周姨娘说夫人会帮您澄清,您觉得夫人会这么好心吗?”
“她?” 林微冷笑一声,“她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你等着瞧,不出三日,外面的闲话肯定会更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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