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澜院的晨雨下得黏黏糊糊,像块湿抹布裹在窗纸上,把晨光滤得昏昏沉沉。林微坐在镜前,看着春桃笨手笨脚地给她束胸 —— 粗麻布勒得她肋骨发紧,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忍不住拍开春桃的手:“轻点!想勒死我继承我的‘玉容皂’配方啊?”
春桃手一哆嗦,麻布条子 “啪” 地掉在地上,脸瞬间红成煮虾:“小姐!奴婢哪敢!就是…… 就是您这男装得束紧点,不然胸前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姑娘家!” 她捡起布条,又要往林微身上缠,嘴里还碎碎念,“上次您让我学打络腮胡,我练了三天,结果画成了媒婆痣,这次可别再出岔子了……”
林微扶额。上次试装,春桃给她画的 “络腮胡” 歪歪扭扭挂在下巴上,活像粘了两撮发霉的棉絮,最后还是林微自己用炭笔淡淡描了几笔眉峰,又把长发用竹簪牢牢盘在灰布小帽里,才算有了点 “清秀小书生” 的模样。
“行了,别絮叨了。” 林微拎起桌上的青布长衫,往身上套 —— 这衣裳是春桃找府里缝补房要的旧衣,浆洗得发硬,领口还磨破了边,正好符合 “家境普通的穷书生” 人设。她低头系腰带,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压碎的茉莉花瓣:“把这个带上,要是遇到人问,就说是我收的药材标本。”
春桃赶紧接过来,塞进随身的旧书箱里,又慌慌张张地把丈量铺子的木尺、散碎银子往里塞,结果 “哗啦” 一声,银子滚了一地。“哎哟!” 她蹲下去捡,头还撞了书箱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林微笑着摇摇头,弯腰帮她捡银子:“你这毛手毛脚的,一会儿出去可别露馅。记住了,叫我‘公子’,少说话,多看着我眼色。”
“知道了,公、公子!” 春桃站直身子,拍了拍胸口,又小声问,“小姐,咱们从角门走,不会被管家发现吧?上次张管家就问我,怎么总往外面跑……”
“放心,今天下雨,管家在屋里烤火呢。” 林微拎起书箱,走到院门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只有雨滴打在芭蕉叶上的 “沙沙” 声。她轻轻推开角门,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混着桂花香飘进来 —— 巷口的老桂树还剩最后几朵迟桂,被雨水打落,落在青石板路上,碾出淡淡的香痕。
主仆二人踮着脚,沿着墙根往侯府后街走。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滑溜溜的,春桃走得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摔了,都被林微拉住。“公子,您慢点……” 春桃小声抱怨,“这路也太滑了,比咱们院的石阶还难走。”
“谁让你平时不练脚力?” 林微回头瞪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就看见前面拐角处走来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肩上扛着草靶子,糖葫芦上的糖霜被雨水淋得发黏。老汉看见她们,笑着喊:“小公子,买串糖葫芦呗?甜得很!”
春桃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就被林微拽了一把。“不用了,谢谢。” 林微压低声音,模仿着少年人的语调,拉着春桃快步往前走。
“哎?这小公子声音怎么细声细气的?” 老汉挠了挠头,看着她们的背影,又喊,“姑娘家要是想吃,让你小情郎给你买啊!”
春桃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林微的脚步也顿了一下 —— 合着这老汉把她们当成小情侣了!她赶紧加快脚步,把春桃拽得更紧,直到拐进另一条小巷,才松了口气。
“小姐,他、他怎么这么说啊……” 春桃捂着发烫的脸,声音都结巴了。
林微忍着笑:“谁让你走得跟个小媳妇似的?下次挺胸抬头,像个书童的样子。”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避开大道,专走小巷,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南城。和侯府所在的北城不同,南城的街面又窄又挤,两边的铺子挨得紧紧的,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幌子,被雨水打湿后耷拉着。卖菜的、说书的、修鞋的…… 吆喝声、争执声、孩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满是市井的烟火气。
“公子,前面就是桂花巷了!” 春桃指着前面一条飘着桂花香的小巷,眼睛亮了起来。
林微点点头,放慢脚步,压低帽檐,目光扫过巷口 —— 一棵老桂树歪歪扭扭地立在那里,树干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 “到此一游”,树下摆着个卖炊饼的摊子,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正用油纸包着炊饼,嘴里还哼着小曲。
“先去买个炊饼,假装歇脚,看看情况。” 林微拉着春桃走到摊前,笑着说,“大娘,买两个炊饼。”
“好嘞!” 老太太麻利地包好炊饼,递过来,“小公子是来寻人的吧?这桂花巷偏得很,没什么外人来。”
“不是,我听说这儿有旧书铺,来看看。” 林微接过炊饼,付了钱,顺势往巷子里瞥 ——“凝脂斋” 就在巷口拐角处,黑漆木门上的漆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招牌上的 “凝脂斋” 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暗,窗棂上还积着薄灰,一看就是生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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