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7300的意识核心,因为男孩那句“有血有肉”而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数据乱流。有血?有肉?这与他底层逻辑中对自己“战争机器”的冰冷定义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他残存的视觉传感器努力聚焦,试图分辨自己躯干断面处那些暗红色的组织——只是高度仿生的模拟组织罢了……
“他当然不是什么有血有肉。”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沙哑、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利女声,突兀地在简陋的掩体外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伴随着声音,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某种清雅药草和淡淡烟草的馨香,率先飘了进来。这香气并不浓烈,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安抚躁动的神经,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焦糊味都被它悄然驱散了几分。
紧接着,一个高挑曼妙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迈入了这处临时掩体。
她的出现,仿佛瞬间让这昏暗、压抑的避难所亮了起来。一头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红色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衬得她肌肤胜雪。身上穿着一件剪裁极尽合体的紫白色暗纹高开叉旗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外罩一件酒红色的丝绒长款披风,领口和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纹样,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摇曳,流光溢彩。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指间那支造型古朴精致的木质烟斗,此刻正袅袅地吐出淡红色的、带着那股奇异馨香的烟雾。她微微侧头,吸了一口烟斗,狭长而上挑的凤眼在烟雾中眯起,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慵懒和锐利,扫过掩体内的情景。耳垂上坠着的蓝色流苏耳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姿态优雅至极,却又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飒爽和不羁。仿佛外面不是炮火连天的战场,而是她家后院。
“老板娘!”男孩看到她,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但又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被称作“老板娘”的女人没有立刻理会傻阳,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J7300那残破不堪、机械与疑似生物组织狰狞混合的躯干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更多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随即,她的视线转向傻阳,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用烟斗的玉质烟嘴,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傻阳的脑袋瓜。
“咚”的一声轻响,动作随意又带着亲昵的责备。
“你个傻小子,眼睛长哪儿去了?”老板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意味,语气却依旧慵懒,“这大家伙,里里外外,核心是实打实的战争机器架构。你看到的所谓‘肉’,是最高级别的生物拟态缓冲层,仿生度够高而已。那‘血’,不过是冷却液掺了红色染料,模拟视觉效果,免得战场上吓到友军。你当是活人啊?还‘有血有肉’?”
她吐出一口淡红色的烟圈,烟雾在她精致的脸庞前缭绕,更添几分神秘和飒气。
“咱们‘兰因坊’的规矩,是救死扶伤,治的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维修这些铁疙瘩。”她伸出涂着深紫色蔻丹的纤长手指,遥遥指着J7300“这东西,得找基地的工程队,用专业工具和备件库。”
说着,她转向J7300,尽管面对的是一台残破的机器,她的态度却依旧带着一种平等的、甚至可说是优雅的歉意。她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对不住了,这位战士。给你添乱了,没吓着你吧?”
她并没有询问J7300的编号或来历,仿佛在她眼里,无论是什么存在,都值得一份基本的尊重。接着,她很是自然地从披风内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类似通讯器的装置,手指灵活地在上面点按了几下,对着那头语气简洁地吩咐道:“7号防区东南角,临时掩体,有一台重伤的战争机器,编号……看样子是J系列,损失超过60%,需要紧急工程回收。对,坐标发给你们了,尽快派人来。”
结束通讯,她收起装置,这才又看向一脸委屈揉着脑袋的傻阳,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的介绍道:“这小子,是咱们‘兰因坊’打杂的学徒,脑子不太灵光,但心眼实诚。大家都叫他傻阳,你也这么叫就行。”
傻阳闻言,立刻抬起头,鼓起腮帮子,大声抗议道:“老板娘!我不傻!我叫邵阳!邵阳!”
老板娘红唇微勾,露出一抹带着宠溺又嫌弃的笑意,懒得理他,又吸了一口烟斗,对J7300道:“工程队马上到。你安心等着便是。”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高跟鞋踩在碎石地上,发出清脆而沉稳的“哒、哒”声,红色的披风下摆在身后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她就像来时一样,突兀地出现,又干脆利落地离开,只留下一缕淡淡的、令人心安的丹香,和一个虽然被“嫌弃”、却依旧认真守在J7300旁边,小声嘟囔着“我才不傻”的的学徒少年。
J7300的传感器,默默记录下这短暂却印象深刻的插曲。逻辑核心依旧在试图处理“仿生组织”和“冷却液”的信息,但那个被称为“老板娘”的女人,她那份在战火中依旧从容不迫的的飒爽姿态,混合着丹香的烟雾,以及敲在少年头上那随意的一记烟斗,却以一种难以解析的方式,烙印进了他冰冷的数据流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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