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车厢里挤满了人。陈默靠在门边的立柱上,玻璃映出他模糊的侧脸。
隧道灯光忽明忽灭,像断续的胶片。
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暗着,但掌心能感觉到机器微微发热。赵志刚那张签约照在他脑子里闪,西装笔挺,笑容刺眼。
车厢广播报站。电子女声冰冷平滑。
陈默挤出车厢。站台的风灌进领口,凉飕飕的。
他走到便利店,买了个包子。塑料袋蒙着水汽,包子是冷的。
咬下去,面皮有点硬。肉馅咸得发苦。
他慢慢嚼着,走上通往小区的斜坡。路灯把影子拉长又压短,周而复始。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陈默掏出来看。
是李薇发的工作群消息:“代理机构通知,明天上午十点公布结果。”
发送时间:零点零三分。
陈默盯着那行字。包子在胃里沉甸甸的。
他回了句:“收到。”
手指按发送时,关节有点僵。
电梯上楼。开门,进屋。玄关的感应灯亮了,昏黄一团。
陈默没开大灯。他脱了鞋,走进客厅。
窗帘没拉严,对面楼的灯光漏进来一道,斜切在地板上。
他在沙发上坐下。皮质沙发凉得硌人。
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是那些折线图。红蓝线条交错,坐标轴被截掉,评论区翻滚。
还有赵志刚的笑。
陈默睁开眼。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开了电视。
屏幕亮起,默剧频道。黑白画面里,卓别林正被警察追赶,帽子飞起来,拐杖甩出去。
没有声音。滑稽的动作在寂静里显得有点诡异。
陈默看了几分钟,关掉电视。
黑暗重新涌上来。
他起身去浴室。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衬衫领子湿了一小片。
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血丝像蛛网。
陈默扯了条毛巾擦脸。毛巾有股晒过的味道,混着洗衣液的柠檬香。
他躺到床上。床单是上周才换的,棉布贴着皮肤,有点糙。
天花板一片空白。
他数着呼吸。一,二,三。数到十七,睡意还是没来。
窗外有车驶过。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又远去。
陈默翻身侧躺。枕头压下去一块,羽绒窸窣响。
他想起沈清澜电话里的声音。“这只是开始。”
开始之后是什么?
不知道。
他闭紧眼睛。黑暗里浮现出招标文件封面,红头大字,印章。一页一页翻过去,技术参数,商务条款,承诺函。
最后停在那张邀请函上。“随时欢迎现场核验。”
发送时间:十点二十三分。
已读时间:十点四十分。
没有回复。
陈默睁开眼。他摸过手机,屏幕光刺得他眯起眼。
凌晨两点十四分。
他放下手机,拉过被子蒙住头。黑暗更浓了,带着自己的体温和气味。
这一次,他睡着了。
闹钟响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陈默按掉闹钟,坐起来。脖子还是僵,但比昨天好点。
他冲了澡。热水从头顶浇下来,蒸汽模糊了玻璃隔断。
洗完擦干,镜子上凝着水珠。他用掌心抹开一片,看见自己下巴冒出的胡茬。
青色的一层,摸上去扎手。
陈默刮了胡子。剃须膏的薄荷味在空气里散开,凉丝丝的。
他挑了件灰色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子有点紧。
出门前,他看了眼手机。工作群静悄悄的。
电梯下行。数字从七跳到一,每层都停。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挤得肩膀碰肩膀。
陈默贴着轿厢壁,闻见各种味道。洗发水,香水,早餐的油味。
地铁站人更多。早高峰的队伍排到闸机外,黑压压一片。
他刷卡进站。列车进站的风掀起衣角,带着隧道里特有的铁锈味。
车厢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陈默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旁边人的包硌着他的腰,硬邦邦的。
他闭上眼睛。广播报站声,咳嗽声,翻报纸的哗啦声,混在一起。
到站时,他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走出地铁站,天彻底亮了。阳光穿过高楼缝隙,在地上投出狭长的光带。
陈默走进公司大楼。大堂的冷气开得很足,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电梯上行。轿厢里只有他一个人,镜子映出整张脸。
眼里的血丝淡了点,但眼窝发青。
八点四十,他推开办公室的门。
李薇已经到了。她坐在工位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但她的眼睛盯着桌面。
桌上有杯豆浆。吸管插着,没动。
“早。”陈默说。
李薇抬起头。她今天化了淡妆,但眼皮有点肿。“早,陈总。”
“他们都来了吗?”
“张猛在调试间。”李薇说,“刘欣去楼下买咖啡了。”
陈默点点头,走进自己办公室。他放下包,开了电脑。
启动音响起,风扇嗡嗡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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