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标又跳了几十行。
陈默敲下最后一个分号,肩膀才松下来。屏幕上的代码像一片整齐的黑色麦田。
沈清澜那边的鼠标声停了。
她揉了揉脖子,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窗外已经全黑了。
陈默保存文件,关掉编辑器。蓝光熄灭的瞬间,眼睛有点发涩。
他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明天开始装修。”沈清澜说。她手里拿着新办公室的平面图,纸边卷了起来。
陈默点点头。他站起来,腿有点麻。
吴浩工位上的绿萝在夜色里变成一团模糊的深绿。叶子垂着,像睡着了。
周三早上,雨停了。
空气湿漉漉的,地面反着灰白的光。
陈默到新办公室时,工人已经在了。电钻声很刺耳,墙灰簌簌往下掉。
他站在门口看。原来隔断被拆掉,空间敞亮了不少。
阳光从东边的窗户斜照进来,光柱里有无数飞舞的尘埃。
沈清澜戴着口罩走过来。她头发扎成丸子头,额角有细汗。
“电路要重走。”她指着墙面,“多留几个接口。”
陈默嗯了一声。他踩过地上的电线,胶皮有点黏脚。
手机震了。
是银行短信。数字跳出来,很长一串。陈默盯着看了三秒。
五百万。
他锁屏,把手机揣回兜里。掌心有点潮。
吴浩抱着一箱网线进来。箱子很沉,他腰弯得很低。
“陈哥,路由器买哪个型号?”他喘着气问。
“你定。”陈默说。
他走到窗边。楼下街道上车流缓慢移动,像一条疲倦的河。
资金到位了。机器真的要转了。
下午,招聘网站的后台多了几十份简历。
陈默和沈清澜挤在一张临时借来的折叠桌前看。屏幕很小,两人的肩膀挨着。
沈清澜快速滚动页面。
“这个不行。”她点开一份,“项目经历是编的。”
陈默凑近看。技术栈写得很花哨,但细节含糊。
他闻到她头发上的洗发水味,很淡的柠檬香。
“先筛出五个。”陈默说。
沈清澜标记了简历。鼠标点击声很脆。
吴浩在旁边组装工位的隔板。螺丝刀拧紧时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傍晚时,第一个面试的人来了。
是个年轻女生,叫小林。她背着一个很大的双肩包,站在门口有点局促。
“请问……是默视科技吗?”她声音很小。
沈清澜招手让她进来。
小林是来应聘行政兼出纳的。她刚毕业一年,上一份工作在个小公司。
陈默问她为什么离职。
“老板总拖延工资。”小林说,手指绞在一起,“我妈生病了,等不起。”
她说这话时眼圈有点红,但马上憋回去了。
沈清澜看了陈默一眼。
“明天能来上班吗?”陈默问。
小林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湿气。
“能!”她说得太急,声音劈了。
吴浩递给她一瓶水。瓶身凝着水珠,小林接过去时手有点抖。
她走了以后,沈清澜轻声说:“你决定得很快。”
“我们需要人。”陈默说,“她也需要工作。”
窗外的天色暗成深蓝。远处楼宇的轮廓灯一盏盏亮起来。
周五下午,装修味道还很重。
小林已经在了。她戴着口罩擦桌子,动作很麻利。
陈默在翻一份特殊的简历。
是老徐。
原公司边缘项目组的资深工程师,四十五岁,干了二十年。简历很朴素,项目列了一大串,但都是些维护性的老系统。
最后一行写着:寻求技术突破性工作。
沈清澜走过来看。
“你认识?”她问。
“见过几次。”陈默说,“技术很扎实,但一直被赵志刚压着。”
他记得老徐。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喝很浓的茶,茶杯壁积着深褐色的茶垢。
有次开会,老徐提了个优化方案。赵志刚当时就否了,说“别整这些没用的”。
老徐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记笔记。笔尖划在纸上,声音很重。
“你想挖他?”沈清澜问。
“嗯。”陈默说,“不止为了技术。”
他发了邮件。措辞很简短,只说有空聊聊。
回复半小时后就来了。更简短:好。
见面约在周六上午,一家商场顶楼的咖啡馆。
咖啡馆人很少。空调开得很足,空气里有咖啡豆烘焙的焦香。
陈默先到。他选了靠窗的位置,能看见下面的溜冰场。
孩子们在冰上跌跌撞撞地滑,笑声尖尖的,隔着玻璃传进来很模糊。
老徐准时出现。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灰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手臂上有很多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金属边角刮的。
“陈工。”老徐坐下,声音有点哑。
“徐工。”陈默点头。
服务员过来。老徐点了最便宜的美式,没加糖也没加奶。
咖啡端上来,他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得很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