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的敲击声停了。
陈默睁开眼。桌面的木纹在台灯光下清晰可辨,一条深色的疤,弯弯曲曲延伸到边缘。
他拿起手机,给张伟发了条消息。
“明天上午,小会议室。”
发送成功。屏幕暗下去,映出他半张脸,眼睛很亮。
窗外雨声彻底停了。只剩檐角滴水,嘀嗒,嘀嗒,间隔很长。
陈默关了台灯。黑暗涌进来,填满房间。
他躺到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空调出风口有红光,一闪,灭了。压缩机嗡地启动,床板传来细微的震动。
他闭上眼。脑子里开始跑推演。
第二天上午九点,小会议室。
张伟推门进来时,陈默已经在里面了。百叶窗拉着,光线被切成一条条的,横在地板上。
“坐。”陈默说。
张伟拉开椅子。塑料脚刮过地板,刺啦一声。
陈默把一份打印纸推过来。纸是A4的,上面列着几行字。
“看看。”陈默说。
张伟拿起纸。第一行写着“咖啡馆偶遇剧本”。
他手指抖了一下。
“陈哥,这……”
“照着演。”陈默靠在椅背上,“你不是紧张吗?把台词背熟,就当是排练。”
张伟低头看纸。上面写着时间、地点、对话内容,甚至标注了语气。
“下午三点,老地方。”陈默说,“刘锐肯定会再约你。你就按这个来。”
张伟咽了口唾沫。“我真得说这么多?”
“不多。”陈默摇头,“关键是自然。你要让他觉得,你是真的犹豫,真的在考虑,但又放不下这边。”
他顿了顿。
“然后把U盘‘忘’在桌上。”
张伟手指摩挲着纸页。纸很薄,边缘有点割手。
“他会偷吗?”他问。
“会。”陈默说,“他要的就是这个。”
张伟不说话了。他盯着纸上的字,嘴唇微动,无声地念。
陈默看着他。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照在张伟侧脸上,汗毛泛着金色的光。
“怕吗?”陈默问。
张伟抬起头。“有点。”
“正常。”陈默说,“我也怕。”
张伟愣住。
“怕他们不上钩。”陈默笑了笑,“怕这步棋走空了。”
张伟盯着他看了几秒,肩膀慢慢松下来。他呼出一口气,像把什么重东西吐出去了。
“我背。”他说。
陈默点头。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拨开一片百叶。
楼下街道湿漉漉的,积水映着天光。有外卖员骑着电动车驶过,溅起一片水花。
张伟在背后念台词,声音很轻,断断续续。
“我……最近确实在考虑。”
“但默视这边,项目刚上正轨……”
“钱是多,可这边……”
陈默听着,手指在窗框上轻轻敲击。节奏很稳,像在打拍子。
下午两点五十,星河广场咖啡馆。
张伟推门进去。铃铛响了,很清脆。
刘锐已经坐在老位置。他今天换了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桌上摆着两杯水,水面浮着柠檬片。
“张先生。”刘锐站起来,笑容很标准,“坐。”
张伟坐下。沙发还是那么软,他陷进去,背挺不直。
“考虑得怎么样?”刘锐开门见山。
张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柠檬水很酸,他皱了皱眉。
“还在想。”他说,声音有点干。
刘锐身体前倾。“张先生,时间不等人。我们这边项目组已经组建了,就等你到位。”
张伟手指抠着杯壁。“我知道。但我这边……评测马上要开始了,我手头还有几个模块没调完。”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刘锐。
“这时候走,有点不地道。”
刘锐笑了。笑得很理解,很包容。
“张先生,职场不是讲人情的地方。”他说,“机会来了就要抓住。你为别人考虑,谁为你考虑?”
张伟低头,盯着水杯里的柠檬片。果肉泡得发白,沉在杯底。
“我知道。”他说,“可我……我答应过陈默,这个版本我一定跟完。”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刘锐叹了口气。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过来。
信封很厚,封口没粘。
“这是签字费。”刘锐说,“你先看看。数字可能会让你改变主意。”
张伟盯着信封,没动。
刘锐把信封又往前推了推。“打开看看。”
张伟伸手,指尖碰到信封。纸很光滑,带着凉意。
他打开封口,往里瞥了一眼。是一沓现金,粉色的钞票,边缘整齐。
他手指一抖,信封掉在桌上。钞票滑出来一半,露在空气里。
张伟猛地伸手,把钱塞回去。动作太急,碰翻了水杯。
玻璃杯倒了,水洒了一桌。柠檬片滑出来,黏在桌面上。
“对不起对不起。”张伟慌乱地抽纸巾,手忙脚乱地擦。
刘锐摆摆手。“没事。”
他抽出几张纸,帮着擦水。纸巾湿透了,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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