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的纸张边缘已见磨损,墨色深深浅浅,记录着时光与奔波的痕迹。笔迹在白描的克制下,仍透出废土风沙般的粗粝与重量。篝火的余温仿佛还留在指尖,但笔下已是新的荒原。】
风从未停歇,裹挟着放射性尘粒与灰烬,在峡谷上方发出永无止境的呜咽。勘探站那台老旧的空气过滤系统嘶哑地工作着,将弥漫着铁锈味与尘埃的空气勉强维持在可呼吸的程度。人们在这有限的“洁净”空间里活动,像沙丁鱼罐头里的鱼,带着一种废土居民特有的、对恶劣环境的麻木与适应。
人多了,声音也杂了。除了老猫那帮技术人员捣鼓设备的嘀嗒声、格雷带着前士兵们操练的呼喝与金属碰撞声,更多的是窃窃私语,关于食物配给,关于下次外出搜寻的目标,关于黑金巡逻队日益频繁的踪迹,还有……关于角落里那个沉默的“神”。
内尔斯的存在,是此地的基石,也是一道无形的界碑。新来的人总会先被他吸引——或因敬畏,或因恐惧,或因单纯的好奇。他们会远远打量他,看他坐在那堆报废的钻探机械旁(那些钢铁巨兽如今只是他沉默背景的一部分),周身光线微妙的扭曲,仿佛他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却坚韧无比的膜。没人敢上前搭话,连目光的停留都小心翼翼。只有当他偶尔抬眼,那双映不出任何人影、只倒映着某种深邃规则的眸子扫过时,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低下头,专注于手头微不足道的事务。
他在适应,或者说,在观察。观察这些脆弱生命的挣扎、协作、争吵,以及那微渺如风中残烛般的“希望”。他的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在覆满灰尘的控制台面上划过,留下一些毫无意义的、却蕴含着奇特能量韵律的痕迹,老猫手下一个胆大的技术员曾偷偷取样分析,仪器只反馈回一片混沌的、无法解析的高维噪声。
格雷提供的关于北山旧城档案馆的线索,成了我们下一步行动的核心。物资,尤其是药品和高质量的能量电池,在消耗。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卡莫纳的过去,关于黑金、托兰德乃至更早期势力的隐秘,或许也关于“卡内斯”这个名字背后可能代表的、超越人智的力量。
行动前夜,勘探站中央的空地上燃起了稍大些的篝火,并非为了取暖——内尔斯的存在让局部环境温度恒定在一个微冷的区间——更多是为了聚集和商议。火光跳跃,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将褴褛的衣衫和磨损的装备照得轮廓分明,宛如一群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执意要仰望星空的幽魂。
阿贾克斯摊开一张手绘的、细节粗糙但关键点标注清晰的地图。那是老猫凭借记忆和零碎信息拼凑出来的,通往北山旧城核心区、原北镇协司档案馆可能的路径。
“……主要威胁有三。”阿贾克斯的声音不高,但压过了火舌舔舐木柴的噼啪声,“一,旧城辐射水平不稳定,某些区域,尤其是档案馆可能所在的旧市政厅地下结构,读数可能爆表。二,活跃的变异体巢穴,根据近期零星情报,有观察到‘腐蚀者’和‘掘地虫’活动迹象。三,”他顿了顿,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用红叉标记的、位于旧城外围的补给点废墟,“黑金的流动侦察哨,最近一次出现是两天前,距离我们目标区域不到十五公里。”
格雷抱着手臂,疤痕在火光下显得更深:“我熟悉旧城的部分地面布局,但地下管网和档案馆内部结构……档案缺失严重。当年撤离得很匆忙,很多地方可能已经塌陷,或者被……别的东西占据了。”他没说“别的东西”是什么,但每个人都能联想到那些在辐射和绝望中滋生的、非人非兽的存在。
老猫蹲在火堆旁,往嘴里塞着一块硬得像石头的合成粮,含糊地说:“我的小子们能黑进附近可能还在苟延残喘的旧城市政中继器,搞点地形扫描片段,但信号干扰太强,别指望高清大图。而且,”他瞥了一眼内尔斯的方向,压低声音,“闹出动静太大,怕招来不该招的。”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或无意,最终都落在我身上,或者说,落在我身后那片被火光勉强勾勒出轮廓的阴影——内尔斯身上。
他依旧闭着眼,仿佛这场关乎生死的商议与他无关。但我能感觉到,一股极细微的、近乎不存在的精神涟漪,正扫过那张地图,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在“读取”信息,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
“我们需要一个精干的小队。”我开口,声音在废土夜晚的寒风中显得清晰,“潜入,获取关键信息或物品,然后撤离。硬闯,我们耗不起。”
“我去。”阿贾克斯第一个表态,毫无犹豫。
“我的小队熟悉巷战和废墟环境。”格雷沉声道,他身后的几个老兵默默点头。
“算我一个。”老猫吐掉嘴里的渣滓,“那些老掉牙的电子锁和可能还在运行的警戒系统,没我不行。再说了,我也想知道那鬼地方到底藏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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