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的第七天。
约尔城废墟的清理工作还在继续,但中央广场那片区域被永久保留了。黑色的金属桩和那把插在地上的刀,成了新的地标。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到这里,有时放下一点食物或燃料,有时只是静静地站一会儿,摸摸冰凉的金属表面,然后离开。
今天这里聚集了不一样的人。
四十五万人。
他们从北境的各个方向汇聚而来,徒步、乘车、甚至有些骑着改造过的驮兽。装备五花八门,但绝大多数人身上都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斗篷背面用暗银线绣着一个简单的徽记:一柄竖直的长剑,剑尖向下,剑身缠绕着橄榄枝与齿轮。
阿玛迪斯骑士团。
不,现在应该叫“北境联合防卫军·第四远征军团”,代号“信念之刃”。
他们站在广场外围的废墟间,队列并不完全整齐——毕竟很多人昨天还是游击队员、猎人、矿工或农夫。但每个人都站得笔直,斗篷在晨风中微微摆动,露出下面磨损但保养良好的护甲和武器。
最前方,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左边是加雷斯·罗兰贝格,骑士团第五十二任团长。他看起来五十岁出头,身材高大但并不笨重,像一棵经历过风霜但依然挺拔的橡树。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陈旧伤疤,让他的表情总是显得很严肃。他没有戴头盔,灰白色的头发剪得很短,鬓角已经全白了。身上穿的是一套改自旧时代卡莫纳皇家骑士制式的板甲,但很多部位用现代复合装甲板做了替换,胸口的位置蚀刻着骑士团的誓言:
“为迟到与未见的公义而战。”
右边是雷蒙德·贝里蒂安,副团长。相对年轻一些,四十岁左右,身材精瘦,眼神锐利得像鹰。他穿着更轻便的锁子甲和皮甲组合,背上交叉背着两把长剑——不是装饰品,剑刃上有密密麻麻的细小缺口,是无数次实战留下的印记。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广场中央那根黑色金属桩。
风从废墟间穿过,卷起细小的灰尘和纸屑。
“十七年。”加雷斯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砂石摩擦般的质感,“我们在这片土地上打了十七年游击。从最初的八千人,打到只剩下三千,又慢慢重新发展……到今天,四十五万。”
雷蒙德点了点头:“北旅者的老人都说,骑士团是‘打不死的幽灵’。黑金悬赏你的脑袋,赏金够买下一座城市。”
“不是我不死。”加雷斯说,“是每个倒下的人,都有两个新人接过他的剑。”
他抬起手,指向广场上那些遗物:“现在,我们要把剑指向更远的地方了。”
雷蒙德沉默了几秒,然后问:“真的都去?不留点种子?”
“留。”加雷斯说,“老规矩,十分之一。四万五千人,分散到北境十七个秘密据点。武器、物资、训练手册,都分好了。如果我们回不来……至少火种还在。”
“谁带队留下?”
“我儿子。”加雷斯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那小子二十二岁了,也该独当一面了。而且……他妈妈埋在雪山北坡,他答应过每年要去扫墓。”
雷蒙德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托孤。”
“是。”加雷斯坦然承认,“但托得光明正大。骑士团的规矩,团长出征,继承人留守。他够格了。”
两人不再说话。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一支车队驶入广场外围。打头的是一辆改装过的重型卡车,车厢上架着大口径机炮,车头焊着撞角。车门打开,张天卿跳了下来。
他今天没穿将官礼服,而是一套深灰色的野战服,外面套着轻型战术护甲。左胸位置绣着北镇协司的剑盾徽记,右胸则是新设计的联合防卫军标志——风信子、剑盾与北旅者图腾的结合体。他看起来比几天前更加疲惫,眼下的乌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但眼神依然锐利,金色的火焰在瞳孔深处静静燃烧。
他走到加雷斯和雷蒙德面前,立正,敬礼。
加雷斯和雷蒙德同时回礼,动作标准得像是训练了一辈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加雷斯团长,雷蒙德副团长。”张天卿开口,“感谢你们的加入。”
“不是加入,是归队。”加雷斯纠正,“骑士团本来就是北旅者的一部分,只是当年为了保存实力,化整为零了。现在该重新聚拢了。”
张天卿点了点头。他看向两人身后那四十五万沉默的战士,目光从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扫过。他看到有人缺了一只眼睛,有人装着简陋的义肢,有人脸上还带着未愈合的伤疤。但所有人的眼神都一样——平静,坚定,像淬过火的钢。
“三个月后出发。”张天卿说,“目标是大陆腹地,最终是黑金国际的总部所在地‘不朽王座’。距离大约四千公里,沿途至少会遭遇黑金的十二个主要防御集群,以及可能出现的‘深渊’组织势力。预计伤亡……不会低于百分之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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