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莫纳北境联合宣言
冻土在履带下呻吟。
黑金国际的钻探平台像钢铁巨钉,楔入卡莫纳北境最后的洁净山脉。平台顶端的探照灯柱切开永夜般的辐射雾,光里浮游着永不沉降的金属尘埃。平台上漆着黑金标志——一只攥紧大陆的机械手掌,指缝间滴落原油状的黑色物质。
距离平台十七公里处,地下三百米。
风信子公会“花房”深层避难所,第三隔离区。
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苟延残喘的低鸣,滤网上积着厚厚一层铁锈色粉末。墙面覆盖着铅板和贫铀夹层,依然挡不住大地深处传来的震颤——那是黑金的深层钻探器,正以每天八十米的速度,啃噬着古老的地壳。
斯劳特靠坐在墙角,手里握着一块暗银色金属。
它被称为“神骸”,纯度102.3%——这个读数本身就违背所有已知物理定律。金属表面光滑如镜,却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吸收灵魂的暗。它在掌心是温的,温度恒定在36.5度,与人体血液相同。
“你握着的不是武器,弟子。”
声音从意识深处浮起,不是听觉,而是直接烙印在思维基底层的震动。那声音温和、醇厚,带着旧时代学者特有的抑扬顿挫,每个音节都像精心打磨过的水晶。
阿曼托斯博士的虚影在斯劳特眼前的空气中缓缓凝聚。
不是全息投影,没有光影的边界。他像是从另一个维度轻轻擦过这个世界的幕布,留下半透明的轮廓。五十岁上下,头发银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旧世界式样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领口别着一枚早已绝种的紫晶兰标本胸针。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是铁灰色的,看人时有种解剖刀般的精准与悲悯。
他坐在一张并不存在的扶手椅上——那椅子是斯劳特记忆中,博士在旧实验室里的那把,桃木扶手被摩挲出温润包浆。博士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优雅得像在参加一场学术沙龙,而非出现在末日的避难所。
“你握着的,”博士的虚影继续说,嘴唇未动,声音直接在颅内共鸣,“是一把钥匙。一把打开‘他们’最恐惧之门的钥匙。”
斯劳特没有抬头。他早已习惯博士这种“造访”。三个月前,在旧都废墟深处那座倒塌的天文台地下室,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神骸的瞬间,博士的“碎片”就寄宿进了他的意识。那不是灵魂,博士解释过,那更像是“一个复杂人格在时空连续性崩塌后留下的惯性波纹”。
“黑金的防线。”斯劳特低声说,眼睛仍盯着神骸表面那片吞噬一切的暗,“张天卿的侦察显示,他们在殴尔秘尔山谷布置了至少三层防御圈。外层是仆从军和自动炮塔,中层是重装甲部队和能量屏障发生器,内层……情报空白。”
博士的虚影轻轻笑了。那笑声很轻,却让空气循环系统的噪音都短暂停滞了一瞬。
“因为他们把最薄弱的部分,埋在了最深的地方。”
虚影抬起右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没有光效,没有全息界面,但斯劳特的视觉皮层直接接收到了图像——一幅精准得令人战栗的地质剖面图,从殴尔秘尔山谷地表向下延伸五公里。岩层、断层、岩浆囊、远古水体遗迹……每一层都标注着密度、温度、元素丰度。
而在三千米深处,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腔体被高亮标注。
“地脉谐振点。”博士的声音变得如同课堂讲授,“黑金称它为‘星核伤痕的痂壳薄弱处’。他们在这里钻探,不是要挖掘资源,而是要在痂壳上钻孔——用特定频率的能量刺激,诱发谐振,让那道‘伤痕’暂时性扩大。”
图像变化。腔体周围出现密密麻麻的光点,代表黑金的钻探阵列。然后,一道红色箭头从阵列中心刺向腔体底部,在那里,一个微小的、几乎被忽略的蓝色光点在闪烁。
“他们的能量输运主脉。”博士说,“所有钻探器采集的地热、谐振能、甚至从‘伤痕’中泄露出的异常辐射,都通过这条主脉输送到地面处理厂。为了效率,主脉被设计成单通道、无冗余。”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铁灰色眼睛注视着斯劳特:
“一条没有分支的血管。只要在正确位置切开一个小口……”
“……所有压力都会从那里喷涌而出。”斯劳特接上。
“把手术刀变成爆破点。”博士颔首,“但问题在于,黑金知道这是弱点。所以他们在主脉周围布置了最严密的守卫——不是士兵,而是物理法则。”
图像再次变化。蓝色光点周围出现层层叠叠的力场标识:重力畸变场、时空曲率锁、概率云干扰器……这些名词大多已从战后人类的科技树中消失。
“旧世界遗产。”博士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某种近似于怀念的波动,“‘深渊’组织当年用来囚禁‘神祗’实体的技术。黑金从废墟里挖出来,反向工程,变成了保护自己命脉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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