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体内文明记忆的洪流与混沌权柄的暴走即将达到毁灭性临界点时,那一直沉寂在意识海最深处的、属于阿曼托斯的“存在”,动了。
不是之前那种知识的传递或意志的引导。
而是剥离。
一种精准、冷酷、不容抗拒的“手术”,在我意识与存在的核心处骤然展开。没有预兆,没有解释,仿佛这是他早已预设好的、最后的安全协议。
第一步:锚定。
一股远比我之前接触过的、更加纯粹而浩瀚的理性洪流,如同宇宙尺度的冰洋,瞬间淹没了所有沸腾的文明悲鸣、混乱的记忆碎片、以及狂暴的混沌冲动。这不是镇压,而是强制冷静。阿曼托斯那属于顶尖科学家的、近乎非人的绝对理性,化作无数细微到极致的“逻辑锁链”,穿透我混乱的意识,精准地锚定每一个即将崩溃的“信息节点”——那段夏商周的鼎纹记忆,那缕秦汉的衣冠残影,那句唐宋的诗文韵律,那片近代的炮火与呐喊,还有属于斯劳特的训练汗水,骑士信条的银色符文,卡莫纳土地的焦灼伤痛……
所有正在疯狂冲突的“存在碎片”,被这股绝对的理性强行“冻结”在了它们当前的状态,停止了互相撕扯与湮灭。
第二步:抽离。
紧接着,我感觉到了“失去”。
不是力量被抽走的那种虚弱感,而是某种更本质的、构成“我”之存在的部分,正在被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剥离。
首先被剥离的,是那些最狂暴、最不稳定、也最危险的——混沌权柄的活性核心。
我能“感觉”到,那些在我骨骼铭文上流淌、在血液浆流中奔涌、在神经网络里燃烧的暗金与苍白涡流,其最深处那一点代表着“起源与终结”、“无限可能与终极混沌”的权柄本源,被无数纤细到极致的理性丝线缠绕、包裹、然后……像拔出深嵌在血肉中的弹片一样,从我与这具躯体的深度融合状态中,被强行“抽取”出来!
过程没有痛苦——或者说,所有的痛苦都被阿曼托斯那冰洋般的理性暂时屏蔽了。只有一种诡异的“空洞感”,仿佛身体里某个原本炽热搏动、给予我无穷力量但也带来无尽疯狂的“第二心脏”,被摘除了。
那被剥离出的混沌权柄本源,并没有消失。它被压缩、凝练,化作一颗米粒大小、内部仿佛有无数微缩宇宙生灭不息、颜色无法形容的混沌晶核,悬浮在我意识海的深处。晶核表面,覆盖着一层致密的、由阿曼托斯理性符文构成的封印,将其活跃性压制到了最低点。
一个平静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直接在我意识核心响起,那是阿曼托斯,但又似乎剥离了所有情感模拟,只剩下最本质的“信息传递”功能:
“混沌权柄,危险度过高。当前融合状态,百分之九十七点三概率导致载体彻底崩解或异化为不可控实体。执行紧急剥离协议。”
“权柄本源已封印,暂存于载体意识海深层。封印状态可维持,直至载体精神强度、肉身承受力、认知完整性达到新的安全阈值,或遭遇绝对性生存危机时,由载体自主判断,部分或全部解除。”
“警告:权柄本质为高维规则碎片,与载体已产生深度绑定。彻底剥离将导致载体存在性崩溃。故采取‘封印-暂存’方案。非生死关头,切勿尝试主动接触或解封。”
第三步:重构。
随着混沌权柄本源的剥离,那些被其强行激活、放大、并推至冲突顶点的文明记忆洪流和其他意识碎片,也失去了最狂暴的“燃料”和“催化剂”。
阿曼托斯的理性丝线并未放松。它们开始如同最精密的织机,引导着这些暂时“冷静”下来的记忆碎片、情感模因、知识数据、意志烙印……重新排列、归类、沉降。
夏商周的鼎纹沉入血脉记忆的底层,化作某种对“秩序”与“礼法”的潜在认知。
秦汉的衣冠残影与骑士信条的“尊严与荣誉”产生共鸣,融合为一种对“外在表征与内在气节”的坚持。
唐宋的诗文韵律与阿曼托斯的审美数据库交织,沉淀为一种对“语言之美”与“意境之远”的敏感。
近代的炮火呐喊与卡莫纳的伤痛、斯劳特的战斗记忆融合,强化了“抗争”、“不屈”与“守护”的核心意志。
那些更古老的、属于文明源头的辉煌与温良,则如同厚重的基石,垫在了所有意识的最下方,成为一种深沉的文化底色与身份认同的模糊根基。
这个过程并非抹除,而是归档,是内化,是将其从“正在撕裂我的外来冲击”,转化为“构成我精神背景的深层沉淀”。
冲突平息了。
疯狂褪去了。
那多重叠加的回响也从我的声音和意识中逐渐淡去。
第四步:回归。
最后一步,是对这具被混沌权柄和多重力量粗暴改造过的躯体的修正。
皮肤下那些狂暴涌动的暗金苍白涡流,光芒迅速黯淡、收敛,最终完全隐入皮下,只留下极其淡薄、几乎不可见的细微纹路,像是过度劳累后血管的痕迹,又像是某种古老而黯淡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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