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谷静香离开后的第三日,灵霄派下了场秋雨。雨丝细密,打在玉兰树叶上沙沙作响,像在诉说着未尽的余韵。李墨白站在观星台,望着山门外蜿蜒的小路,手里摩挲着那支被石谷静香削落花瓣的玉兰茎——花茎早已枯干,却被他随手插在了栏杆的缝隙里,像是在提醒自己,有些风波虽过,却留下了细碎的印记。
“在想什么?”西门霜端着杯热茶走来,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念安在药圃里玩泥巴,把新种的当归都踩坏了,你快去看看。”
李墨白接过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头的沉郁散去了些。“在想石谷静香。”他坦言道,“她虽行事泼辣,却也算性情中人,只是……用错了方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西门霜靠在他身边,望着雨幕中的灵霄派,“就像她哥执着于胜负,她执着于报仇,后来又执着于你。只是这世间事,哪能都如人意。”她忽然笑了,“不过说起来,她倒是比我大胆,喜欢就直说,不像我,当年在寒梅山庄,连多看你一眼都脸红。”
李墨白低头看她,雨丝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层碎银。“我就喜欢你这点。”他握住她的手,“藏在心里的情意,才更经得起岁月磨。”
正说着,就见扎羊角辫的姑娘举着油纸伞跑过来,鞋尖沾着泥:“李师兄,山下有个穿绿衣服的姐姐,说要见你,还提着个盒子,说是赔罪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猜到是石谷静香。
李墨白赶到山门口时,果然见她站在老槐树下,依旧是那身水绿色的襦裙,只是裙摆沾了泥,发髻也有些乱,显然是冒雨赶路。她手里提着个漆木盒,见了李墨白,眼神复杂,没有了往日的泼辣,反倒多了些局促。
“我……”她咬了咬唇,把木盒递过来,“这是我哥的刀穗,他说若有朝一日败了,就把这个留给赢他的人,算是……认了输。”
木盒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个编织精巧的刀穗,用的是东洋的丝线,穗子末端坠着颗小小的狼牙,与陆开山给念安的那个有些相似。
“他若泉下有知,该明白胜负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李墨白接过木盒,“多谢你送来。”
石谷静香看着他,忽然道:“我要回东洋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雨丝,“我爹来信说,家族里的人要为我安排亲事,是个剑道世家的公子,听说……很厉害。”
李墨白点点头:“祝你安好。”
“你就没别的话说?”石谷静香的眼圈红了,“我为你闹了这么久,你就只说句安好?”
“不然呢?”李墨白看着她,“劝你不要嫁?还是说……我心里有你?这些话,我说不出口,也不该说。”他顿了顿,“石谷姑娘,你很好,只是我们缘分不够。回东洋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人和事。”
石谷静香望着他,雨丝打湿了她的睫毛,像挂着层泪。她忽然笑了,笑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真切:“李墨白,你真是块石头。”她转身撑开伞,“不过……我喜欢这块石头。”
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时,李墨白忽然想起她初来时的样子,拔刀相向,眼神里全是恨;想起她在练武场抛媚眼,在饭桌上夹菜,那些刻意的挑逗里,藏着的或许是份笨拙的试探。只是这世间的感情,从来不是试探就能得来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回到药圃时,念安正蹲在泥地里,用小铲子挖蚯蚓,西门霜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根树枝,假装要打他的屁股,脸上却满是笑。狼崽趴在旁边,尾巴扫着地上的泥,把自己弄得灰扑扑的。
“爹!”念安举着条蚯蚓冲过来,被李墨白捏住后领提起来,“脏死了,快去洗手。”
石谷静香留下的刀穗,被李墨白挂在了观星台的栏杆上,与独孤纳兰的锦囊、西门霜的同心草并排。风吹过,三样东西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像三种不同的缘分,在岁月里各自安好。
秋末时,寒梅山庄送来封信,说西门雪带着徒弟去了西域,要顺便去看看独孤纳兰的药田,问李墨白要不要同去。西门霜看着信,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去吧?带上念安,让他看看雪山的冰晶花,也让纳兰姐姐抱抱他。”
李墨白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自然应允。
出发前,石谷静香竟又寄来了封信,是托东洋来的商队转交的。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用的是中原的毛笔,说她已答应了亲事,夫君虽不如李墨白好看,却很温柔,会陪她种樱花,还说东洋的刀确实不如中原的剑有韧性,往后不会再有人来挑战了。
“她倒是想得开。”西门霜看完信,笑着把它放进梳妆盒,“这样也好,各有各的归宿。”
去雪山的路比去年难走些,念安却很兴奋,坐在马背上,指着远处的雪峰喊“糖”,把积雪当成了白糖。李墨白抱着他,西门霜靠在他肩上,听着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觉得这旅途比任何风景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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