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派的玉兰开得最盛时,李念安已经能跌跌撞撞地追着狼崽跑了。小家伙穿着件鹅黄小袄,是西门霜用去年新收的蚕丝织的,跑起来像团滚动的小太阳,惹得药圃里的孩子们总围着他转。
“念安,慢点!”西门霜坐在竹椅上,手里择着刚采的荠菜,目光追着儿子的身影,嘴角噙着笑。李墨白正在翻晒草药,见念安差点被石阶绊倒,伸手捞住他的后领,像拎小猫似的把人提回来:“跟你说过多少遍,药圃里不能跑,踩着草药怎么办?”
念安眨巴着大眼睛,伸手去抓李墨白腰间的剑穗——那上面还系着西门霜绣的并蒂梅,红绳被岁月磨得发亮。“剑……剑……”他口齿不清地喊着,小手指着练武场的方向,那里有弟子正在练剑,剑光映着日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等你再长高点,爹就教你。”李墨白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把人放到西门霜身边,“跟你娘学择菜,不然以后娶不到媳妇。”
西门霜笑着拍了他一下:“孩子才多大,就说这些。”她把念安抱到膝头,拿起片荠菜叶子给他玩,“你看这叶子,边缘是锯齿形的,像不像你爹练剑时的招式?”
念安哪里听得懂,把荠菜叶子往嘴里塞,被西门霜轻轻捏住下巴:“这是药,不能吃。等会儿娘给你做荠菜饼,放你爱吃的芝麻。”
春日的午后总是格外悠长。李墨白晒完草药,坐在西门霜身边,看着她教念安辨认草药:“这是薄荷,闻着凉凉的,能治头疼;这是当归,你小时候总闹肚子,娘就用它给你煮水喝……”小家伙似懂非懂,跟着咿咿呀呀,偶尔抓住片叶子递到李墨白嘴边,被他笑着吃掉。
远处传来叶家洛的喊声:“墨白,下山买的笔墨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墨白起身时,念安突然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喊:“爹……带……带……”原来小家伙是想跟着下山玩。西门霜笑着解开他的小手:“让你爹去吧,等他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念安这才松开手,却扒着门框不肯走,直到李墨白回头挥了挥手,他才奶声奶气地喊:“快……快回……”
下山的路两旁长满了蒲公英,李墨白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五年前,他就是沿着这条路去寒梅山庄,遇见了抱着药碗的西门霜。那时的她还带着点怯生,递药时指尖都在发颤,哪会想到如今能这般从容地坐在药圃里,教孩子认草药,笑谈着柴米油盐。
镇上的笔墨铺老板是个老熟人,见了李墨白就笑着打招呼:“李少侠,又来给小公子买东西?”他从柜台下拿出个木盒,里面是支小巧的狼毫笔,笔杆上刻着“勤学”二字,“这是特意给小公子做的,比上次那支更轻些。”
李墨白付了钱,又去隔壁买了串糖葫芦,红艳艳的糖衣裹着山楂,看着就甜。往回走时,路过布庄,他进去挑了块湖蓝色的绸缎——西门霜说想给念安做件新外衣,配着她刚绣好的云纹腰带正好。
回到灵霄派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百草堂的窗棂上。西门霜不知何时睡着了,头靠在竹椅上,手里还攥着片没择完的荠菜。念安趴在她身边,抱着那个羊毛布偶,小嘴微微张着,口水打湿了衣襟。狼崽趴在两人脚边,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像在守护着什么。
李墨白放轻脚步走过去,将外袍脱下来盖在西门霜身上。她似乎被惊动了,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回来了?”
“嗯,买了你要的绸缎。”李墨白把糖葫芦递给她,“给念安留了两颗,剩下的给你。”
西门霜咬了口糖葫芦,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她忽然笑着往他怀里靠了靠:“墨白哥,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江湖人里最没出息的?”
“怎么会。”李墨白搂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能守着你和念安,守着这灵霄派,比当什么武林盟主都强。”
念安被说话声吵醒,揉着眼睛扑过来,抱住李墨白的腿要糖葫芦。西门霜摘下一颗喂给他,看着他吃得满嘴糖渣,忽然道:“下个月是纳兰姐姐的生辰,我们给她寄些灵霄派的新茶吧?阿雪上次说她总咳,墨尘先生配的润肺茶或许有用。”
“好。”李墨白点头,“再让念安画张画,他昨天刚学会画梅花。”
说做就做。第二日,西门霜便带着念安在书案前画画。小家伙握着那支新狼毫笔,蘸了墨在宣纸上乱涂,黑糊糊的一团,却被他指着喊:“梅……梅……”
西门霜笑着在旁边补了几笔,添上几朵淡粉的花瓣,瞬间就有了几分模样。“等干了,我们就和茶叶一起寄走。”她把画挂在廊下晾晒,念安踮着脚够了半天够不着,急得直跺脚,被李墨白抱起来举过头顶,终于摸到了画的边角,顿时咯咯直笑。
寄走包裹的第三日,寒梅山庄来了信。西门雪说他新收了个徒弟,性子像极了年轻时的李墨白,总爱偷练禁招,被他罚抄了十遍心法。“等过几日,我带他去灵霄派,让墨白好好教教他什么叫‘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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