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在木工台上,把刨花晒得暖烘烘的,透着松木的清香。许二爷正哼着小调凿木花,手里的桃木在他掌心渐渐显露出鱼的形状——这是他给悦悦刻的长命锁,要配着莲儿绣的荷包。
仲老二在一旁打磨木梳,齿刃被砂纸蹭得发亮,映出他专注的眉眼。许娇莲坐在柜台后的藤椅上,手里纳着鞋底,悦悦趴在她腿边的小推车里,抓着个小木球玩得正欢。
“莲儿,你看我这鱼尾刻得咋样?”许二爷举着桃木件转身,话音刚落,就听“啊”的一声惨叫。
许娇莲从藤椅上摔了下来,身子蜷缩着,一只手死死抱着右腿,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脸色白得像纸。纳鞋底的线团滚落在地,银针扎在青砖缝里,闪着寒光。
“莲儿!”仲老二手里的木梳“啪”地掉在地上,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也顾不上疼,伸手想扶又不敢碰,声音都在抖,“咋了?哪儿疼?”
许二爷也扔了凿子扑过来,黑黢黢的手在许娇莲胳膊上悬着,急得满脸通红:“是腿?是不是老毛病犯了?”他知道莲儿小时候摔过腿,阴雨天总疼,可从没见过她疼成这样。
许娇莲疼得浑身发抖,嘴唇咬得发白,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腿……腿抽筋……动不了……”右腿的筋像被谁攥住了,猛地往回抽,疼得她眼前发黑,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别动,我看看。”仲老二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裤腿,膝盖下方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还在微微抽搐。他想起上次生产时医生说的话,莲儿产后身子虚,腿疾怕是要加重,当时心里就揪着,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快!去医院!”仲老二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小爷,你把摊子收了,看好悦悦,我带莲儿去医院!”
“哎!”许二爷忙不迭应声,转身就去抱推车里的悦悦。小家伙被这阵仗吓哭了,“哇”的一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许二爷手忙脚乱地哄着:“悦悦乖,不哭啊,咱娘没事,去医院看看就好了……”他的声音也发颤,可还是强撑着把孩子抱稳,腾出一只手去收拾散落的工具。
仲老二已经冲进里屋,推出那辆半旧的自行车。车后座加了个木头车厢,是他特意请木匠做的,铺着厚厚的棉垫,原本是想着天气好时带莲儿和悦悦出门散心,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能走不?我抱你。”仲老二蹲下身,背对着许娇莲,声音放柔了些,可紧绷的肩膀还是暴露了他的慌张。
许娇莲咬着牙,想撑着站起来,刚一动,腿筋又是一阵剧痛,疼得她闷哼一声,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动不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仲老二心一沉,不再犹豫,转过身将她打横抱起。许娇莲很轻,可他抱得格外稳,手臂肌肉紧绷着,生怕颠着她。“忍忍,马上到医院。”他低头看她,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下巴上的胡茬都在抖。
“二哥……”许娇莲攥着他的衣襟,指节泛白,“悦悦……”
“小爷看着呢,放心。”仲老二快步走出铺子,把她轻轻放进车厢里,又扯过旁边的薄毯盖在她腿上,“抓好了,我骑快点。”
许二爷抱着悦悦追到门口,看着仲老二跨上自行车,车铃“叮铃铃”响着冲进街角,他对着背影喊:“路上小心!有事捎信回来!”
自行车在石板路上颠簸着,仲老二蹬得飞快,后背的蓝布褂子很快被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许娇莲躺在车厢里,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车轮碾过石子的“咯噔”声。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不是因为疼,是看着二哥拼命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
“疼得厉害就喊出来。”仲老二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有点哑。
许娇莲摇摇头,把脸埋进薄毯里。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秋日的凉意,可她觉得二哥的背影像团火,烤得她心里发烫。
到了医院,仲老二抱着许娇莲冲进急诊室,护士连忙推来平车。“医生!医生!她腿抽筋,疼得动不了!”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引来不少人侧目。
医生检查后,说是产后缺钙加上腿疾旧伤,肌肉痉挛得厉害,需要输液缓解。看着针头扎进许娇莲手背,仲老二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蹲在床边给她擦汗:“医生说输完液就好了,别怕。”
许娇莲点点头,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轻声说:“让你担心了。”
“傻话。”仲老二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凉的,他就用自己的掌心焐着,“以后别总坐着纳鞋底,累了就歇歇,听见没?”
“嗯。”许娇莲笑了笑,眼角还挂着泪,“二哥,你咋买了自行车?我都不知道。”
“前阵子攒了点钱,想着你出门方便。”仲老二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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