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霓虹 第28章 时光的接力

初冬的阳光懒洋洋地爬进窗户，落在沈星晚的毛线筐上。她正在织条藏青色的围巾，针脚细密，是陆景琛生前最喜欢的样式——承承说，敬老院的张爷爷总咳嗽，围条厚围巾能暖和些。

“太奶奶，您看我画的画！”小棠举着张画纸跑进来，上面画着个戴眼镜的老爷爷，正给孩子们讲过去的故事，旁边写着“时光爷爷”。

沈星晚接过画，笑着问：“这是张爷爷吗？”

“是呀！”小棠趴在她膝头，指着画纸上的星星，“老师说，每个厉害的人都会变成星星，太爷爷是，张爷爷以后也会是。”

沈星晚摸着画纸上的星星，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个木盒——是陆景琛的遗物，里面装着他的勋章、奖状，还有枚褪色的团徽。“小棠，想不想跟太奶奶去个地方？”

她们去的是社区的“少年邮局”，几个戴红领巾的孩子正忙着分拣信件，邮票是他们自己设计的，印着老槐树和老厂房的图案。“沈奶奶！”孩子们看到她，立刻围了过来，手里拿着明信片，“我们又收到好多回信啦！”

这是念念发起的活动——让孩子们给“时光里的人”写信，可以是爷爷的青春，是太奶奶的爱情，是那些藏在老物件里的故事。邮局开办半年，已经收到了几百封信，有问“爷爷当年为什么去当兵”的，有写“太奶奶的花棉袄真好看”的，字里行间都是好奇与温暖。

“我想给太爷爷写信。”小棠拿起笔，趴在桌上认真地写：“太爷爷，今天张爷爷给我们讲了您修收音机的故事，我觉得您真厉害。小棠会像您一样，做个有用的人。”

沈星晚看着她写字的侧脸，忽然想起陆景琛教承承写名字的样子——他握着儿子的手，一笔一划，说“写字要稳，做人更要稳”。时光像条河，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了一起。

中午去敬老院送围巾时，正赶上“老青对话会”。张爷爷坐在轮椅上，正给一群大学生讲当年的工厂故事：“那时候没有起重机，几十斤的零件全靠人抬，景琛那小子总抢着扛最沉的，说‘我年轻，力气大’……”

看到沈星晚，他笑着招手：“星晚来了？快给孩子们说说，景琛当年是怎么追你的。”

沈星晚脸一红，却还是坐了下来，指尖摩挲着刚织好的围巾：“哪有什么追不追的，就是他总给我送热乎饭，知道我胃不好，每天早上都在我桌洞里塞个热水袋。”

“还有呢还有呢！”大学生们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像等着听童话。

“还有啊，”沈星晚的声音软了下来，“他第一次跟我求婚，就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枚银戒指，上面刻着‘星’字。他说‘现在没钱买金的，等以后，我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你’。”

张爷爷在旁边笑：“他后来真买了个星星吊坠，天天戴在身上，跟我们喝酒时都要掏出来看看，生怕谁抢了去。”

哄笑声里，有个戴眼镜的女生红了眼眶：“沈奶奶，我爷爷也总说‘以后’，可他走得突然，好多‘以后’都没实现……”

沈星晚握住她的手：“没实现也不怕啊，你把他的故事记在心里，讲给更多人听，他就永远陪着你。”

下午，承承带着陆氏的员工来了，搬来几箱新书和保暖用品。“张爷爷，这是我们部门捐的《工业发展史》，您看看有没有记错的地方。”承承把书递过去，眼里带着笑意。

张爷爷翻着书，忽然指着某页：“这里写错了！1983年的机床型号不是这个，景琛当年亲手改过参数，我记得清楚！”

“那您给我们讲讲？”年轻的工程师们围过来，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张爷爷的白发上，也落在年轻人专注的脸上，像场跨越时空的接力。

小棠把写给太爷爷的信投进“时光邮筒”时，发现邮筒里已经塞满了信。管理员说，这些信会被整理成册子，放在社区图书馆，让更多人看到。“太奶奶，太爷爷能收到吗？”小棠仰着头问。

“能啊，”沈星晚指着天上的云，“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太爷爷在笑？他收到了。”

傍晚离开时，张爷爷把那条藏青色围巾围在脖子上，拉着沈星晚的手说：“景琛这小子，眼光真好。”沈星晚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

车开出敬老院时，小棠忽然指着窗外：“太奶奶你看！张爷爷在跟我们招手！”沈星晚回头，夕阳里，张爷爷站在门口，围巾在风里轻轻飘，像面小小的旗帜。

回到家，沈星晚把小棠的画挂在墙上，正好在陆景琛的照片旁边。画里的“时光爷爷”身边，围着好多星星，每颗星星上都写着名字——有陆景琛，有张爷爷，有陈阿婆的老伴，有所有被想念的人。

夜里，沈星晚做了个梦，梦见年轻时的陆景琛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枚银戒指，笑着对她说：“你看，现在有好多人帮我记着故事呢。”她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小棠牵着，身后跟着承承和念念，还有好多陌生的年轻人，大家一起朝着他走去，脚步声像首温柔的歌。

第二天清晨，沈星晚打开窗，看到巷口的老槐树上，多了个新挂的木牌，上面写着“时光接力站”。阳光落在木牌上，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她知道，这场关于爱与记忆的接力，永远不会结束。就像老槐树总会发芽，就像星星总会照亮夜空，就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总会被新的生命，温柔地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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