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木梯积着薄灰,踩上去“吱呀”作响。沈星晚举着充电灯在前头引路,光束扫过堆到屋顶的杂物,最终落在墙角那只雕花樟木箱上——箱身缠着铜锁,边角的木纹被摩挲得发亮,像蒙着层琥珀色的光。
“这是你太姥爷的书箱,”沈星晚用帕子擦去箱面的灰,指腹划过箱盖的牡丹浮雕,“他年轻时在私塾当先生,所有的课本、批注都锁在里面。你看这锁孔,还是他亲手凿的,说‘书里的道理金贵,得锁严实了’。”
小宝蹲下来,发现箱底垫着层油纸,油光透过纸隙渗出来,带着淡淡的桐油味。“这里面除了书,还有别的吗?”
沈星晚从梯阶上取下串钥匙,铜环上挂着枚小铜鱼——鱼眼处镶着点翠,是太姥姥的陪嫁。“你太姥爷总爱往书里夹东西。”她打开锁时,箱盖发出“咔”的轻响,一股混合着墨香与樟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最上层是摞线装书,《论语》的封皮都磨白了,扉页上有太姥爷年轻时的批注:“因材施教,不光是教学生,更是教自己别倔。”旁边还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太姥姥用胭脂写的:“先生今夜又熬夜批注,灶上温着莲子羹,记得喝。”
往下翻,竟翻出本手抄的《草木记》,里面画着草药的简笔画,紫苏叶用朱砂染了色,蒲公英的绒毛用细棉线粘成,栩栩如生。“这是他带学生上山认草药时画的,”沈星晚指着其中一页的墨团,“你看这团墨迹,是他被黄蜂蛰了手,笔没拿稳蹭的——那天他举着这本书跑回来,手肿得像馒头,却笑得比谁都欢,说‘总算把断肠草画清楚了,以后学生们就不会认错了’。”
箱底藏着个小布包,解开一看,是几支磨秃的狼毫笔,笔杆上刻着年份:“民国三十八年”“一九五六年”“一九七二年”。“他换笔有个规矩,”沈星晚拿起支笔杆开裂的,“必须等笔尖秃到写不出捺画才肯换,说‘笔杆磨出包浆,才跟手亲’。”
小宝忽然发现箱角有个暗格,拉开一看,里面是张褪色的黑白照片:太姥爷站在私塾门口,穿着长衫,手里捧着书,身后的学生们歪歪扭扭地站成一排,个个手里都拿着和这书箱里一模一样的线装书。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他总说,教书人不用盼学生报恩,”沈星晚把照片放回暗格,轻轻合上箱盖,“只要书里的道理能让他们走得稳当,就比啥都强。”
阁楼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箱盖的铜锁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太姥爷在书页间翻动的批注声,又像学生们跟着念书的琅琅声。小宝摸着箱面的牡丹浮雕,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铜锁更能锁住时光,比如书里的字,比如代代相传的那句“好好念书,好好做人”。
沈星晚锁好书箱时,充电灯的光束恰好照在箱盖的铜锁上,锁孔里映出阁楼天窗的一角,月亮正从云里钻出来,清辉落在箱面上,像给这只旧书箱,又镀了层新的包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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