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霓虹 第112章 柜角的旧算盘

堂屋的红木柜角落，斜放着一架黄铜框算盘，算珠边缘磨得发亮，有的珠子还缺了小角。沈星晚用布擦去上面的浮尘，算珠碰撞着发出“噼啪”轻响，像在说悄悄话。

“这是你太爷爷年轻时用的，”她拨了拨最上面的横梁，算珠应声而动，“那时候还没计算器，家里记账、算田亩收成，全靠它。”

小宝凑过去，手指戳了戳算珠，冰凉的触感带着点涩意。“这珠子咋有的是黑的，有的是白的？”

“黑的是牛角做的，白的是象牙的——不过是仿的，真象牙哪敢用哦。”沈星晚笑着拨了个“六”，“你太爷爷说，黑珠当‘五’，白珠当‘一’，这样算起来清楚。他年轻时在供销社当账房，这算盘打得比谁都快，噼啪一响，数就出来了，人称‘快手老李’。”

算盘的木框上刻着道浅浅的裂痕，像条小蛇趴在那里。“这是你爷爷摔的。”沈星晚指尖划过裂痕，“那年秋收，家里算收成时少了两斗米，你爷爷急得跟你太爷爷吵，抬手就把算盘摔在地上——结果后来发现是老鼠拖走了，他蹲在地上捡算珠，哭了半宿。”

小宝捡起掉在柜底的一颗白珠，上面还留着个小牙印。“这是咋回事？”

“是你姑姑咬的。”沈星晚接过珠子，塞进算盘缺珠的位置，严丝合缝，“她小时候总爱含着算珠玩，说像吃奶糖，这颗就是被她啃缺的。你太爷爷舍不得换，说‘缺了才是自家的物件’，就这么一直用着。”

算盘背面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串数字：“稻子三石六斗，麦子两石一，黄豆一石八”。字迹歪歪扭扭，还有点墨团。“这是你太奶奶写的，”沈星晚指着墨团笑，“她不认字，是照着你太爷爷写的描，描错了就涂个团，说‘反正我知道是多少’。”

说着，沈星晚拿起算盘，手指在算珠上翻飞，“噼啪噼啪”声连成一片，像在演奏轻快的曲子。“你太爷爷教过我，‘一上一，二上二……’”她算得飞快，算珠碰撞的脆响里，仿佛能听见当年供销社的热闹——有人喊着“打壶酱油”，有人问“盐多少钱一斤”，而太爷爷的算盘声，总像根定海神针，把杂乱的日子算得明明白白。

算到兴头，沈星晚把算盘递给药宝：“来，试试。这物件啊，看着老，实则灵着呢，你心里的数，它都能帮你算清。”

小宝学着太奶奶的样子拨珠，算珠磕磕绊绊地动，发出“咚咚”的闷响。沈星晚在旁笑着指点：“慢着点，别急……对喽，就像过日子，一步一步来，啥数都能算得准。”

夕阳透过窗棂，落在算盘上，黄铜框泛着暖光，每颗算珠都像浸了油，亮得能照见人影。小宝忽然发现，那些磨得最亮的算珠，正好凑成了“百”“千”“万”的位数——原来太爷爷早就算好了，日子会越过越兴旺。

“你太爷爷常说，”沈星晚收起算盘，轻轻放回柜角，“算盘响，福气长。这噼里啪啦的声儿，就是好日子在敲门呢。”

窗外的蝉鸣正好响起，和刚才的算珠声混在一起，像首老掉牙的歌谣，唱着那些被算盘算得明明白白的岁月，简单，却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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