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体育场外,十月的长沙还残留着白天的闷热,空气里混着草坪被烤焦的味道。
晚上七点零三分,国庆晚会的直播信号刚刚切到中央台,七万人的看台像一口烧得通红的锅,沸腾得连盖子都快掀了。
舞台后台,化妆间里冷气开得足,凤凰传奇的玲花却出了一层薄汗。
她对着镜子最后补了一遍口红,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曾毅说:“今晚这首《山河图》,得唱给后面那座山听。”
曾毅把墨镜往头上一推,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唱给山,也唱给海。”
八点四十二分,主持人报幕声穿过耳返:“接下来,请欣赏凤凰传奇带来的——《山河图》!”
全场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
黑暗里,先是低沉的鼓点,像心跳,又像远处的战鼓。
鼓点停顿一拍,玲花的声音突然拔地而起,带着西北风沙的颗粒感:
“看这山,万壑千岩
连一川又一川
让这河,星奔川鹜
结一湾又一湾。”
第一句出口,看台前排有人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荧光棒还没举稳,眼泪先掉下来。
追光里,玲花一身暗红色长裙,裙摆绣着暗金色的山河纹,腰间系一条宽宽的黑色皮带,像古时武将的束腰。
她右手握着话筒,左手却空着,五指张开,像在丈量什么。
曾毅从舞台左侧切入,黑色皮衣,肩背挺得笔直,迈的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上,咔、咔、咔,踩得人心口发紧。
副歌炸开的一瞬间,三十六名伴舞同时登场,
他们身穿改良版民**装,肩章上绣着小小的鲲龙标志。
编舞是玲花自己改的:第一段是秦腔的“矮步”,重心压得极低,像背负着千年的山;
第二段切成西北秧歌的“十字步”,脚下却带着军靴的硬朗,踢踏声整齐得像枪栓拉动。
“谱这图,鸾回凤舞
重峦高不可攀
泼了墨,墨饱笔酣
润我锦绣!”
灯光师把红色灯海推到最亮,七万人的手机灯海同时亮起,像一片延绵的火把。
看台第三排,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举着手机直播,手抖得厉害,弹幕刷成一片:
【妈呀,我在现场哭成了狗】
【这不是歌,这是宣战书】
【玲花姐唱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处,玲花突然转身,背对观众,长裙甩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她抬手,指向舞台后方升起的巨幕,
巨幕上是实时航拍:从长沙橘子洲头开始,一路向东,湘江、洞庭湖、长江入海口,最后定格在东海的波涛上。
曾毅的声音像一把刀,劈开所有杂音:
“任他八千里路云和月
男子汉 都往前站
我们翻过那三山和五岳
也依然要往前看。”
“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全场七万人同时起立,掌声、哭声、呐喊声混在一起,震得体育场上空的云都散了。
玲花站在舞台中央,胸口剧烈起伏,眼眶红得厉害,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知道,这首歌今晚唱完,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九点零七分,歌曲结束。
灯光熄灭前最后一秒,玲花对着话筒说了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让全场瞬间安静:
“山河已定,我们不哭。”
后台通道。
李俊熙站在第三休息室门口,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像一条刚打完仗的绶带。
他手里捏着一部老款诺基亚,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密电只有一行字:
【明日零点起,东海演习级别提升至最高。联合舰队待命。】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金喜善探进半个身子。
她没穿晚会礼服,只套了件军绿色的风衣,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鬓角。
刚才她在贵宾包厢看完全程,手指掐着掌心,掐出一排月牙形的红印。
“玲花姐唱完就哭了。”她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曾毅哥把她外套披上,带她从侧门走了。”
俊熙嗯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抬眼看她。
金喜善的眼底有细细的血丝,妆没卸干净,唇色却淡得像被水洗过。
“累不累?”他问。
“累。”她老实回答,顿了顿又补一句,“但更怕明天。”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一闪一闪,照得两个人的影子忽长忽短。
俊熙伸手,把她风衣上的帽子拉起来罩住她半张脸,像1990年汉江边给她戴毛线帽那样。
“怕什么?”
“怕明天的新闻标题。”金喜善的声音从帽檐里闷出来,“怕他们说我们把《山河图》唱成了战歌。”
俊熙没接话,只抬手替她把风衣领子拢好,指尖碰到她颈侧的皮肤,凉得像块玉。
“喜善。”他叫她名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1990年你第一次上我的节目,念错了我名字,说‘李俊熙’三个字太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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