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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脊的夜比桂林城里凉得多。
风从海拔一千八百米的观景台灌下来，卷着稻田的湿气和山顶松林的松香，一下子就把人吹醒。
六月本该是雨季，可今晚偏偏云开见月，银河像一条被水洗过的白绸，从东到西横挂在天上，连牛郎织女星都亮得过分。
俊熙站在最高一层的田埂上，军靴已经陷进泥里半厘米。
他没动，只是低头看着脚下那片水田——半个月前，这里还是普通的禾苗；半个月后，这里会被游客踩出一条“狼兵朝圣之路”。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成都锦里第一次见杨紫时，她抱着吉他蹲在路边卖唱，唱的也是这首《山水狼兵》的初版。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这首歌会唱到龙脊，会唱到十二亿人同时掉眼泪。
身后传来脚步声，崔东哲踩着泥水小跑过来，耳机还挂在脖子上，声音压得很低：“会长，无人机群就位，一万零三百架，最后三架是粉丝自费赞助的，硬要加进来，说‘缺了谁也不能缺我’。”
俊熙嘴角动了动，算笑了一下：“让他们加。”
崔东哲比了个手势，转身冲山下喊：“补光组再降两度色温！我要银河更亮！”
山谷里此起彼伏地回应，几十个工作人员在梯田间跑来跑去，像一群忙着筑巢的蚂蚁。
没人抱怨加班，也没人问今晚到底值不值夜宵钱——他们都知道，今晚之后，龙脊梯田会成为全世界最贵的打卡点。
木台那边，四个女孩已经站好了位置。
仓木麻衣今天没化妆，素着脸，睫毛上还沾着下午彩排时溅上的水珠。
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胸口却别着一枚小小的狼兵徽章——是半年前粉丝在东京线下见面会送的，上面刻着“麻衣的家在漓江”。
她一直戴着，从不摘。
孝渊反扣着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眼睛。
她今天没穿高跟鞋，踩着一双破洞帆布鞋，脚踝上贴着创可贴——下午排舞时扭的。
她没告诉任何人，只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创可贴的特写，配文“为了会长，我连脚都不要了”。
杨紫抱着那把用了五年的木吉他，琴身已经磕得看不出原色。
她今天穿了一件广西壮族的老年头绣花衬衫，领口绣着“福”字，袖子却改短了，露出手臂上去年在西街纹的狼兵小战旗。
她每次看见这个纹身都会脸红，因为那天喝多了，是鞠婧祎按着她去纹的。
鞠婧祎最夸张，光着脚，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绳，绳子上挂着一个小铃铛，走一步响一步。
她今天穿了一件改良版的壮锦短裙，裙摆短到大腿根，风一吹就飘起来。
她完全不在意，只是对着镜头比心，比完还冲工作人员喊：“灯光再打亮一点！我要让全世界看见我腿上的蚊子包！”
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破十二亿，弹幕像暴雨一样往下砸。
“——麻衣妈妈今天没妆好美”
“孝渊脚伤了？心疼！”
“杨紫那件衬衫是我奶奶同款，笑不活了”
“鞠鞠铃铛响一声我命短一年”
没人催他们开始。
所有人都知道，今晚不只是他们要离开广西的日子，也是狼兵姐妹团真正成团的日子。
崔东哲的声音在耳返里倒数：“十、九、八……”
第一架无人机升空。
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一万零三百架无人机像被无形的手牵引，拖着幽蓝的光尾冲上夜空。
它们在预定高度悬停，灯光同时熄灭。
黑暗只持续了零点五秒。
下一秒，所有无人机同时亮起，拼出一面巨大的、动态的狼兵战旗。
这不是提前渲染好的画面，而是实时拼接——每一块像素，都是粉丝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上传的UGC视频。
泰国夜市大叔跳铜鼓舞的憨笑、纽约街头少年freestyle时摔倒的狼狈、巴黎老太太用狼兵支付买面包时激动的泪花、日本主妇在便利店扫码结账时害羞的鞠躬……每一帧都在跳动，每一帧都在呼吸。
弹幕彻底失控。
“——卧槽！那是我的视频！我跳的那个破舞居然上天了！！！”
“曼谷夜市大叔是你大爷！哈哈哈哈哈”
“我妈在巴黎的面包店视频也在！她现在正给我打电话哭呢”
“老子在东京便利店扫码的视频居然被P成狼兵战旗一角，我要哭了”
木台上，麻衣轻轻吸了口气。
她没等前奏，直接开口。
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却通过十二亿副耳机，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从东京到龙脊，我唱了整整十年，才找到一个能让我把声音唱到天上去的地方。”
她唱的不是原版《山水狼兵》，而是B站UP主“龙脊麻衣后援会”昨晚凌晨三点上传的那首UGC混音版。
里面有夜市大叔的铜鼓、有纽约少年喊破喉咙的“Wolf Soldier！”、有巴黎老太太跑调的法语和声、有无数人用手机录下的、跑调得一塌糊涂却无比认真的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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