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接过太医的药,浓郁的药材气息,在接触到鼻腔的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如意金黄散,消肿的药膏,对症但若加少许冰片更佳。
她谢过太医,带着外敷的药膏和几包内服的药材,独自一人走在回长春宫的青石板路上。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洗涤着宫廷的红墙黄瓦,也洗涤着她混乱的思绪。
舅舅,云汐姐姐,周将军,皇后娘娘,魏璎珞,傅恒,福康安......
两世蹉跎,两世爱而不得。
如今她不想再执着了,有上天垂怜,脑海那庞大医理知识体系,让她第一次可以要靠自己力量,靠着能救人活命、安身立命的真本事,在这世道里好好活下去。
然后争取早日出宫回家团聚,若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也可生儿育女,若没有便开个医馆。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前世那个孩子,福康安。
长睫低垂,月光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回到居所,简单洗漱后,她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沉睡。身体和精神的极度疲惫让她睡得极沉。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尔晴在惯常的生物钟中醒来。
后脑的钝痛依旧存在,但精神却恢复了不少。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那面模糊的铜镜前,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始梳洗。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镜中影像上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镜中人,依旧是她熟悉的五官轮廓——柳叶眉,杏眼,挺翘的鼻,淡色的唇。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变化。但细看之下……却又处处不同。
肌肤不再是原先那种难掩焦虑疲惫的苍白,而是透出一种莹润如玉的光泽,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仿佛初生的花瓣,自带柔光。
脸上熬夜或心力交瘁留下的细微痕迹消失无踪。
眉眼间的算计紧绷感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甚至带着几分疏离的温和。
让她原本只是清丽的容貌,陡然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楚楚动人的风致。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滑腻温润。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似乎也更加纤长柔韧了几分。
甚至,她微微一动,感觉到身体似乎也变得更加轻盈柔软,腰肢不盈一握,身段曲线在宽松的寝衣下,也显出一种恰到好处的、自然的窈窕。
尔晴瞬间明白了,这就是昨晚那个声音所说的补偿。
若是前世的尔晴,得到如此惊人的美貌优化,恐怕会欣喜若狂,觉得有了更多争宠斗艳、夺回傅恒关注的资本。
但此刻的尔晴,只是对着镜中那张有些像张嫣堪称绝色的脸,平静地注视了片刻,眼中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美貌?在这吃人的深宫里,过于出众的美貌,若无强大的实力和心性相匹配,不过是加速毁灭的催化剂。
张嫣的那一世见过太多红颜枯骨。
她所求的,从来不是这个。
她甚至微微蹙了下眉,低声自语了一句:“麻烦。”语气里没有半分欣喜,只有一丝淡淡的厌倦。
尔晴迅速收敛心神,不再关注容貌的变化,开始像往常一样洗漱梳妆。先独自摸索着给脑后的伤口上好药,然后刻意选了颜色最沉、最不起眼的深蓝色宫装,将头发尽量梳理得紧贴平整,试图掩盖那份过于夺目的光彩。
然而即使刻意低调,那份骨子里透出的莹润光彩和沉静气韵,也难以遮掩,反而在素淡的装扮下,更显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动人。
收拾妥当,她准备去告假几日。
一来养伤,二来,她迫切需要时间彻底梳理和练习脑海中的知识。
然而,她刚推开门,明玉就如同一头发怒的小狮子般,猛地堵在了面前。
她圆圆的杏眼里燃烧着怒火,脸颊气鼓鼓地涨红,瘦小的身体挡住了尔晴的去路,声音因为激动拔高,带着质问和指责。
“喜塔腊·尔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不等尔晴回答。
她就像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了:“我都听说了!有人看见你故意带皇上去后院,然后在后院里晕倒,让皇上抱着你!是不是!你存的是什么心!”
明玉越说越气,目光在触及尔晴明显不同于往日、即使刻意低调也难掩绝色的脸庞时,更是如同找到了确凿证据,怒火更炽。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打扮给谁看呢。怪不得昨天明明是我在皇后娘娘跟前当值,你突然就跑出来献殷勤。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想勾引皇上是不是?皇后娘娘待你恩重如山,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这么对不起娘娘!”
她越说越气,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引得几个路过的粗使宫女都停下脚步,偷偷往这边张望,目光在尔晴和明玉之间逡巡,带着探究和窃窃私语。
尔晴静静地看着她,晨光熹微,映照着她莹润的侧脸。
“明玉,”尔晴开口,声音不高,却带温和的安抚,压下了明玉的焦躁怒气:“你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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