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身后,张茂则垂手侍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皇后那略显僵硬的身影上,一阵心疼。
他虽然也纳闷,以皇后之聪慧,为何不坚持彻查张妼晗之事,反而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平白惹来一身猜疑?
也清楚此刻周遭目光中蕴含的怀疑。
但他坚信,皇后绝对做不出那般恶毒之事!
无论是挑拨张妼晗与苗娘子的关系,还是谋害张妼晗那两个年幼无辜的孩子,这都远远超出了皇后的底线。
他伴驾多年,看得分明,皇后心中有江山社稷的沟壑,胸中有经纬天地的才学,即便多年来承受着官家的冷落与疏离,那份对官家、深沉而克制的爱也从未改变。
她绝不会,也绝不屑于行此阴私狠绝、戕害婴孩之事,去伤害官家的血脉。
张茂则暗暗在袖中握紧了拳,下定决心。
他一定要想办法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还皇后一个清白。
张茂则第二日便迅速展开暗中行动。
首要目标,便是查清两位公主的真正死因。
宫中人皆传闻,两位公主都似遗传了其母张妼晗的咳疾之症,天生体弱,所以才福薄命舛。
但他不信这其中没有蹊跷。
他首先寻到了曾为楚玥公主施针急救的宫女董秋和。
在一处偏僻少人经过的宫苑角落,张茂则屏退左右,只留董秋和一人,他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询问当年旧事。
董秋和起初有些犹豫,但在张茂则诚恳的目光和保证下,终于吐露实情。
她回忆道,当时楚玥公主在御花园玩耍时突然昏迷,小脸憋得青紫,情况万分危急,她凭借针法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事后,她心中始终存着疑团,公主发病太过突然且凶猛,不似寻常咳喘。
她执着地追问当值的御医,那御医当时神色凝重,只再三暗示她明哲保身,莫要深究,以免引火烧身。
“秋和啊,你年纪尚轻,在宫女也只不过两三年,有些事啊,不知利害呀,否则一句无意之言,便可是轩然大波呀!”
张茂则心知这是关键,追问道:“那御医可曾提及具体疑点?或是……留下什么物证?”
董秋和沉吟片刻,带着张茂则回到房间,取出一个用干净布帕小心包裹的旧物——一方材质尚可、但已显陈旧的丝帕。
“这是当时,楚玥公主发病时,贾嬷嬷情急之下,为公主擦拭脸蛋所用的帕子。”
她将帕子递给张茂则:“事后我总觉得不妥,那帕子上的气息有些异样,便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收了起来,一直不敢示人。”
她顿了顿,指向那方丝帕,“张大人您细闻,虽时隔已久,但这帕子上,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甜腻气息。”
张茂则接过,凑近鼻尖,凝神细嗅,果然,嗅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甜香。
“这是……构树花粉的味道。”董秋和压低了声音,神色严肃,“构树花粉看似寻常,但若被体质特殊敏感者,尤其是孩童吸入,极易引发剧烈喘症,喉头肿胀,严重者可致窒息身亡!我当时便强烈怀疑,公主并非普通感染风寒发病,而是接触了构树花粉引发的急症!只是……贾嬷嬷和张娘子那边……她们更愿意相信是公主自身体弱,或是……受了冲撞。”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未尽之语,张茂则已然明白。
不过......构树花粉!
张茂则心中剧震,能清楚知道公主对构树花粉过敏,又能让贴身照顾公主的贾嬷嬷毫不设防地使用这方帕子的人,必定是翔鸾阁内、极为亲近且善于隐藏的人!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线索指向明确,他立刻调动了自己多年经营的人脉和力量,秘密调查那个曾照顾过瑶瑶公主、并亲眼目睹其死亡的小宫女碧桃的下落。
几经周折,多方打探,线索指向了宫外的矾楼。
当张茂则微服出现在矾楼,找到那个装作哑巴、埋头做事的碧桃时。
碧桃像是白日见了鬼,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端着的盘子‘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张茂则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或逃跑的机会,一个眼神,随行的便装侍卫便不动声色地封住了她的去路。
他将她逼至角落,目光锐利,低声道:“碧桃,我知道你会说话。告诉我瑶瑶公主当日真正的死因,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若有半句虚言,或是敢有丝毫隐瞒,我即刻将你捆了,移交杨怀敏杨都知处置!你应该清楚,落在他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但你若如实道来,念在你年幼或有无知苦衷,我或可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为你向官家求情,或许……还能为你寻得一线生机。”
杨怀敏的名字如同催命符,碧桃瞬间面无人色,终于崩溃开口,声音嘶哑:“是……是许娘子!是许兰苕!那天我和公主躲猫猫,藏在了许娘子的房间里,我从衣柜里随手拿了条干净的汗巾给公主擦脸,想让她舒服点,可是……可是公主刚碰到那汗巾,立刻就喘不上气了,小脸憋得发紫……我,我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那汗巾胡乱揣进怀里,趁乱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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