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 苏醒之后,万物生长
苏晴雪的苏醒,像一颗投入陈默死寂心湖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重塑他整个世界的海啸。狂喜过后,是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守护。
最初的清醒是断续而模糊的。她无法说话(气管插管刚拔除不久),只能依靠眼神和极其微弱的动作与外界交流。陈默几乎住在她的病房里,除了严格的探视时间,他就在走廊的长椅上守着,或是在医生护士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近地待着。他的眼睛成了最精密的雷达,时刻捕捉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皱眉可能代表疼痛,眼神的游移可能是不安,睫毛的颤动或许只是疲倦。
“晴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痛吗?”他会立刻俯身,声音轻得如同耳语,手指悬在空中,想触碰她又怕打扰她。
苏晴雪有时会极轻微地摇头,更多时候只是用那双依旧缺乏神采、却重新有了焦点(落在他身上)的眼睛看着他,仿佛确认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慰藉。偶尔,她会尝试动一动手指,陈默便会立刻握住,将掌心那一点微弱的冰凉包裹进自己温热的手里。
“我在,我在这儿。”成了他说得最多的话。这句话是定心丸,是护身符,是对她,也是对他自己。
拔除气管插管后,她开始能发出一点气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陈默便成了最专注的“翻译官”,他根据她的口型、眼神和之前的上下文,去猜她想表达什么。
“水……是吗?还不能多喝,只能用棉签沾湿嘴唇。”
“想……坐起来一点?好,我让护士来帮忙调整床的角度,慢一点。”
“疼?伤口疼还是头痛?我叫医生来看看,要不要用一点镇痛药?”
他的耐心无穷无尽,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过去那个在感情中浮躁、在工作中或许也有些急功近利的陈默,仿佛被这场生死劫难彻底淬炼、重塑。他变得无比沉稳、细致,且充满一种柔韧的力量。
寒笑将国内一些必要的事务处理妥当后,也延长了停留时间。他带来了陈默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换洗衣物,更重要的是,他接替了一部分对外联络和具体事务的工作,让陈默能更专注于苏晴雪。两个男人之间依旧没有太多话,但寒笑看向陈默的眼神里,那层坚冰般的审视和隐约的敌意,已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认可的、沉默的支持。
“医药费的事,我和那边沟通好了,按最优惠的方案走。另外,”寒笑将一张卡递给陈默,“这是我个人一部分闲置资金,你先用着,不算借,算我一份心意。别拒绝,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晴雪的。”
陈默看着那张卡,喉咙发紧。他本想拒绝,他动用自己的积蓄、处理了部分资产,虽然紧张,但暂时还能支撑。可寒笑的话堵住了他的退路,也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担忧——他害怕因为经济问题,让苏晴雪得不到最好的后续治疗和康复条件。
“谢了。”他最终接过卡,声音沙哑,“我会还的,连本带利。”
寒笑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她选你,没选错。”
这句话,让陈默在无人的角落,再次红了眼眶。
苏晴雪的身体在缓慢地恢复。她能喝下一点点流质食物了,能在搀扶下坐一小会儿了,能含糊地说出简短的词语了。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让陈默欣喜若狂,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开始在征得医生同意后,用轮椅推着她,在天气晴好的下午,去住院楼下的花园里短暂地透透气。
异国的花园,植物品种与国内不同,但生命的力量同样蓬勃。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有青草和隐约的花香。苏晴雪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在轮椅上,苍白的脸被阳光镀上一层浅金,她微微眯着眼,贪婪地呼吸着室外清新的空气,看着枝头跳跃的小鸟,眼神里渐渐有了些生气。
陈默蹲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指着那些花草,用他能想到的最笨拙、最温柔的语言描述着:“看,那种蓝色的小花,像不像你以前那条裙子的颜色?……那边有棵大树,叶子开始变黄了,秋天要来了……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可以走得更远些,听说医院后面有条小河,风景不错……”
苏晴雪听着,偶尔会极轻微地点点头,嘴角努力想向上弯一弯,形成一个虚弱却真实的笑容。阳光照在她脸上,也照进陈默心里,驱散了长久以来积压的阴霾。他忽然觉得,只要能一直这样,看着她慢慢好起来,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哪怕前路漫漫,每一步都充满了希望。
然而,康复之路并非一帆风顺。术后不可避免的头痛、眩晕时常袭击苏晴雪,让她备受折磨。有时她会因为一个简单的动作做不好而沮丧落泪,有时又会因对未来的不确定而感到恐惧焦虑。药物的副作用也依然存在,恶心和食欲不振困扰着她。
陈默面对的,不仅是生活上的照料,更是心理上的支撑。他学会了更有技巧的按摩来缓解她的头痛,变着花样准备虽然清淡却力求可口的病号餐,哪怕她只吃一两口。在她情绪低落时,他不再只是空洞地安慰“会好的”,而是陪她一起面对那些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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