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省城中村的午后,热浪卷着废品站的腐味,硬生生灌进逼仄的出租屋。
赵大山光着膀子,脊梁上的汗渍顺着黝黑的褶皱往下淌。
他正用一截生锈的秤杆称一堆旧塑料瓶,指缝里的黑泥嵌得死死的,像是长在了皮肉里。
门外,两名便衣警察扮作收废品的商贩,推着板车慢悠悠靠近。
板车上的废铁磕碰着,叮当作响,恰好掩去了两人的脚步声。
“老板,废铜收不收?”其中一人开口,故意把“价高的话,还有几公斤”说得重重的,眼神却死死锁着赵大山的动作——这人左手小指缺了半截,和卷宗里“赵大山因早年偷猎被兽夹伤指”的描述分毫不差。
赵大山抬头,浑浊的眼珠里先闪过一丝贪婪,随即被警惕取代:“什么价?得看货。”
他弯腰去掀板车帆布的瞬间,警察突然探身,右手死死扣住他手腕,左手按在他后心。
另一名警察迅速掏出手铐,“咔嚓”一声,冰冷的金属锁死了他的手腕。
“赵大山!京市刑侦支队的,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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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晃得人睁不开眼。
赵大山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手铐冰凉的边缘。
直到审讯员把李老师的笔录复印件推到他面前,他才抬了抬眼。
“这是啥?我没文化,看不懂。”他嘟囔着,声音含糊。
“赵大山,2004年秋天,你是不是花两千块买了个女人?”
主审警官老陈把一张泛黄的照片推过去,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李老师,扎着麻花辫,眼神里还带着合城中学教师的温软,“她叫什么名字?”
赵大山的喉结狠狠滚了滚,视线在照片上粘了两秒,又猛地移开:“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吧?我没买过女人。”
“那赵明呢?你和他什么关系?他在你们村倒卖过多少妇女?”
“记不清了……”他搓了搓手,“那时候山里买媳妇的多,我哪能都记住?”
“记不清?”
老陈冷笑一声,从档案袋里抽出另一张纸——那是李老师当年被救后,合城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
“那你说说,李文慧左肋第三根肋骨陈旧性骨折,是被木棍打的;后腰有巴掌大的烫伤疤痕,是烟头烫的;左手虎口撕裂性伤口,这些伤,你敢说不是你弄的?”
赵大山的肩膀僵了僵,没说话。
“我们能精准抓你,是因为‘猫儿赵’那边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
听到“猫儿赵”三个字,赵大山的肩膀猛地塌了下来,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是……是赵明说的,只要给两千块,就给我找个‘听话的’媳妇儿。”
铁椅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他突然直起身,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是她不老实!买回来第一天就想跑,不打怎么听话?”话刚出口,他又意识到失言,慌忙低下头,双手攥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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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强J李文慧女士、多次对她实施暴力打击的事实,承认吗?”老陈追问。
“我没有……”赵大山的声音越来越低。
老陈把录音笔往桌上一放,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李老师平静却字字泣血的证词:
“他每天晚上都锁着门,我反抗一次,就被打一次……怀上念念后,我想过跳井,可他盯着我,连井沿都不让我靠近……”
录音还没播完,赵大山突然崩溃了,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抖动:“别放了!别放了!!”
“还不承认?”
“买回来当晚,我……我就……”赵大山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后来她怀了孕,生了个丫头。我本来想扔了,赵明说‘留着能拴住她’,我才没动手。”
“念念三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审讯员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她怎么死的?”
赵大山的身体猛地一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涣散地盯着地面,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画面:
“那天她非要跟着我媳妇去后山,我嫌她吵,就让她跟着了……我去树林砍柴,媳妇挖药,把她放地头儿了。后来……后来忽然听见哼哧哼哧的声儿,一回头,就看见……看见野猪在啃她的衣服……”
“我没敢靠近,我媳妇要冲过去,也被我摁在草丛里了。”
“那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不救她?”旁边的年轻警察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我不敢!”赵大山突然嘶吼起来,声音嘶哑,“那野猪比我还高,我拿着柴刀都腿软!等野猪跑了我才敢过去,那时候她已经……已经没气了……”
“尸体怎么处理的?”
“赵明说,‘丫头片子,死了就死了,别声张’……”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把她埋了,埋在老松根旁边,上面压了块青石板……”
老陈按下录音笔的停止键,站起身,看着瘫在椅子上的赵大山,语气冰冷:
“赵大山,你欠李文慧两条命——一条是她被夺走的自由,一条是念念没能来得及展开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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