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辉隐匿。我离开了那处藏着玉玑子道长的隐秘石室,魂体如同一缕无质的轻烟,在青城山庞大的建筑群与山林间飘荡。清风长老的敏锐让我更加谨慎,将星魂之体的气息收敛到近乎虚无。
目标,直指丹鼎院深处,那处白日里便散发着异样气息、夜晚更有弟子严密守卫的独立院落。
方才对黑袍降头师的搜魂,虽未得到这院落内部的详细情报,但零碎的记忆碎片中,多次提及丹鼎院深处有一处“圣坛”,与“万尸腐仙阵”及炼制“尸神将”密切相关。结合清虚道长的背叛,这处守卫森严的院落,嫌疑最大。
我避开了主路与巡逻弟子常走的路径,沿着建筑投下的浓重阴影,以及山石林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越是接近,空气中那股被浓郁药香竭力掩盖的腥甜腐朽感便越是清晰,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地火硫磺气息?
丹鼎院深处,竟引动了地火?寻常炼丹,多以木炭、灵石为引,唯有炼制某些特殊丹药或是……邪门器物,才需借助地火那暴烈而污秽之力。
院落的高墙在我面前形同虚设。星魂之体轻易穿透砖石缝隙,融入墙内的阴影之中。
院内景象,与外面丹鼎院的清幽祥和截然不同!
首先映入感知的,是那股灼热而污浊的空气。院落中央,并非想象中的丹房,而是一个向下凹陷的巨大坑洞,坑洞边缘以某种暗红色的岩石垒砌,刻画着密密麻麻的扭曲符文,散发出不祥的血光。坑洞底部,暗红色的地火如同囚禁的恶龙,无声地翻滚、咆哮,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
而在地火坑洞的正上方,悬空架设着一尊巨大的、三足两耳的青铜巨鼎!巨鼎样式古朴,却遍布着狰狞的鬼怪浮雕,鼎身缠绕着粗大的、刻满符文的黑色锁链,锁链另一端深深嵌入四周的岩壁。鼎盖紧闭,但缝隙之中,正不断渗出缕缕灰黑色的尸煞之气,与下方地火的灼热污浊气息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氛围。
这绝非正道炼丹之鼎!分明是一尊以地火为薪,以尸煞为料的……邪鼎!
院落四周,并非空无一人。八名身着丹鼎院弟子服饰,但眼神空洞、面色青白、动作僵硬的“人”,正如同雕塑般,分别站立在八个不同的方位,手中持着不同的邪器——招魂幡、引尸铃、聚阴钵等,正对着中央的邪鼎,口中无声地念诵着晦涩的咒文。
他们身上,缭绕着与那被操控的青城弟子同源的黑气!都是被控制的傀儡!
而在邪鼎旁,还站着两个活人。其中一个,正是我之前见过的那名送饭道童!此刻他脸上再无平日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虔诚,正小心翼翼地往鼎下的地火中投入一些闪烁着幽光的、不知名的矿石和骨粉,每投入一次,地火便猛地窜高一分,鼎中渗出的尸煞之气也更浓一分。
另一人,则是一名身材矮胖、穿着丹鼎院执事道袍的中年道士。他背对着我,正手持一个罗盘状的法器,仔细调整着锁链上符文的亮度和邪鼎的方位,口中低声念叨着:
“……地火为引,万尸为基,阴煞汇聚,神将乃成……清虚师兄传来法谕,此番定要赶在‘玄阴之日’前,炼成此具‘将胚’,绝不能误了圣教大计!”
清虚师兄!果然是他!他虽未在此地,但仍在远程操控!而这矮胖执事,显然也是黑煞教埋藏的钉子!
他们竟在青城山腹地,借助地火之力,以邪鼎炼制所谓的“尸神将”!
我强忍着魂体中翻涌的怒意与杀机,仔细感知着那尊邪鼎。鼎内,一股庞大而混乱的尸煞能量正在地火的灼烧与外部咒文的引导下,被强行压缩、凝聚。隐约间,似乎能“听”到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挣扎,那是以不知多少生灵的性命与魂魄为材料,进行的邪恶炼制!
必须阻止他们!毁了这邪鼎!
但如何下手?那八名傀儡弟子气息相连,与邪鼎、地火构成一个稳固的能量循环。矮胖执事修为不弱,加之此地乃他们经营多年的巢穴,必有后手。贸然动手,不仅难以成功,反而会打草惊蛇,暴露我的存在。
我按捺下立刻行动的冲动,魂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开始仔细探查这处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阵法的薄弱点,或是邪鼎炼制的关键所在。
目光最终落在那些连接邪鼎与岩壁的黑色锁链上。锁链上的符文流转,不断将地火的暴烈之力和院落外围汇聚而来的阴煞之气,转化为一种相对稳定的能量,输入鼎中。同时,它们似乎也起着固定和压制鼎内狂暴能量的作用。
若能破坏其中一条锁链,哪怕只是干扰其上的符文运转,或许就能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引发能量反噬!
我选中了一条位于阴影最浓处、符文光芒相对黯淡的锁链。意念集中,一缕高度凝聚、蕴含着太阴煞炁本源的星辰之力,如同无形的刻刀,自我魂体中剥离,悄无声息地射向那条锁链中段的一个关键符文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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