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灵抱着刚绣好的“松鹤图”往宫门口走,缎面在阳光下泛着柔光——这是应苏婉儿之托,给太后贺寿的贺礼。刚走到东华门,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拦住,刀鞘“哐当”一声撞在石狮子上,惊飞了檐角的鸽子。
“站住!宫规森严,你这绣品里藏了什么?”侍卫粗声喝问,伸手就要夺她怀里的卷轴。
沈砚灵后退一步,将卷轴护在胸前:“这是给太后的寿礼,有苏婉儿姑娘的手谕。”她掏出苏婉儿写的条子,墨迹还带着点香粉气,是宫里特用的“凝露香”墨。
侍卫瞥了眼条子,却冷笑一声:“苏姑娘?她自身都难保了,还替人递东西?”另一个侍卫已经抽出刀,刀尖指着卷轴,“打开!要是藏了违禁物,连你一起押大牢!”
沈砚灵心里一沉——苏婉儿出事了?她咬着唇解开锦带,松鹤图缓缓展开,白鹤的羽翼用细如发丝的银线绣成,在光下闪着清辉。侍卫翻来覆去检查,连卷轴夹层都没放过,却什么也没找到,只能悻悻让开:“进去吧,别乱走。”
穿过长长的宫道,红墙高耸,琉璃瓦在头顶闪着冷光。沈砚灵攥紧卷轴,指尖掐进掌心——苏婉儿前几日还托小太监带信,说“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好”,怎么会突然出事?
到了长春宫偏殿,苏婉儿的贴身宫女绿萼正急得在廊下转圈,见她来,眼圈立刻红了:“沈姑娘,你可来了!婉儿姑娘被李总管带去慎刑司了!”
“怎么回事?”沈砚灵的声音发颤。
“还不是王振的余党!”绿萼压低声音,“他们查不到王振的罪证,就咬着婉儿姑娘不放,说她私通外臣,还拿出你送的那幅‘兰草图’,说上面绣的兰花是暗号!”
沈砚灵如遭雷击——那幅兰草图是她上月送的,苏婉说要挂在窗前当念想,怎么就成了“暗号”?她猛地想起兰草的根须处,自己用金线绣了个极小的“秋”字,那是她俩的暗号,此刻竟成了把柄。
“李总管是谁?”
“就是王振的心腹!”绿萼跺着脚,“他早就看婉姑娘不顺眼,说她总帮着御史说话,这次正好借机报复!”
沈砚灵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找李总管说理!”
“别去!”绿萼拉住她,“慎刑司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就没好果子吃!婉姑娘临走前说,让你千万别冲动,她藏了王振贪墨的账册,就放在……”绿萼忽然停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塞给她一枚玉簪,“簪头能拧开,里面有地址。她说,只有你能帮她把账册交给三法司。”
玉簪冰凉,刻着细密的缠枝纹,是沈砚灵去年送给苏婉的生辰礼。沈砚秋握紧玉簪,指节发白:“她还说什么?”
“她说……让你保重,别管她。”绿萼的声音哽咽,“可婉姑娘哪是真让你不管啊,她是怕你出事……”
宫墙外传来打更声,已是亥时。沈砚灵将松鹤图交给绿萼:“替我给太后,就说……祝她福寿安康。”她摸了摸袖中的玉簪,转身走向夜色深处——慎刑司的方向有火光,映得宫墙一片通红,像泼了血。
她知道自己斗不过那些人,可苏婉在慎刑司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得去闯——就像苏婉儿当年,在王振要拆她绣坊时,冒着被降罪的风险,在皇上面前替她说情。
路过御花园时,菊花果然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紫的,堆得像锦绣堆。沈砚灵蹲下身,摘下一朵最大的黄菊,别在发间。苏婉儿说过,菊花最耐霜,再冷也能开得精神。
她理了理衣襟,朝着慎刑司的方向走去。夜色里,那朵菊花在她发间颤巍巍的,像一点不肯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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