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硐深处,叶不凡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与阴暗潮湿的岩壁融为一体。《厚土诀》悄然运转,让他仿佛成了岩石的一部分。那两股不弱的气息越来越近,伴随着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在寂静的矿硐中显得格外清晰。
“……确定是这边?那小子滑溜得很,别跟丢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
“错不了,刘爷下的追踪粉,气息到这矿硐就浓了。那小子肯定藏在里面!”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回应,带着几分笃定。
叶不凡心中一惊!追踪粉?自己何时中的招?他迅速回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与黑岩帮对峙时,对方趁尘土飞扬做了手脚!真是阴险!
“妈的,让老子们追这么远,逮到他非剥了他的皮!听说那小子挖矿有点邪门,说不定有好东西。”沙哑声音带着贪婪。
“小心点,那小子有点门道,别阴沟翻船。刘爷说了,要活的,问出他的秘密再处置。”
脚步声在晶洞入口处停下,显然对方发现了被叶不凡撬开的裂缝。
“有裂缝!里面好像有光!”尖细声音叫道。
“进去看看!小心埋伏!”
叶不凡心沉到谷底。对方两人,从气息判断,一个练气六层初期,一个练气五层巅峰,实力远超自己。硬拼绝无胜算。晶洞只有一个出口,已被堵死。
危急关头,他目光扫过晶洞内部。洞窟不大,中央是他刚才采集石乳晶的小洼地,四周是晶莹的壁。在角落阴影里,似乎有一处岩壁的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而且……有极其微弱的空气流动?
绝境中的一线生机!叶不凡来不及细想,趁着那两人小心翼翼钻进裂缝的瞬间,他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蹿到那处岩壁前。伸手一摸,触手冰凉粗糙,但仔细感知,确实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从石缝中渗出!
是另一条出路?还是绝路?
身后,脚步声和萤石灯的光芒已经进入晶洞。
“咦?这里有个小洞!还有残留的灵气……是地脉石乳晶!那小子把好东西挖走了!”沙哑声音惊呼,带着恼怒。
“他肯定没跑远!搜!”
叶不凡不再犹豫,运转《厚土诀》,将灵力灌注双手,猛地插入那条细微的石缝!咔嚓!一块看似坚固、实则早已风化的石板被他硬生生掰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带着霉味和更浓郁灵气的冷风从洞内吹出!
“那边有动静!”尖细声音厉喝,灯光扫来!
叶不凡毫不犹豫,一头钻入洞中,同时反脚将那块石板踹回原位,虽然无法完全复原,但希望能阻挡片刻。
“追!他进了暗洞!”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和攻击岩壁的闷响。
叶不凡在黑暗狭窄的通道中拼命爬行,不顾碎石刮擦身体。通道向下倾斜,似乎通往更深处。他只能凭借对灵气流动的微弱感知和求生的本能向前。身后追击的声音和震动渐渐减弱,似乎那洞口比想象中更难破开,或者对方有所顾忌。
爬行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亮和更大的空间。叶不凡谨慎地探出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更大的天然石窟中。石窟顶端有发光的苔藓和萤石,光线昏暗但足以视物。空气清新了许多,灵气浓度明显高于外面,甚至比那晶洞还要浓郁几分!石窟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清澈,散发着寒意,潭边生长着一些奇异的荧光菌类。
最引人注目的是,水潭对面的石壁上,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约一人高的洞口,洞口被一扇残破的石门半掩着,石门上有模糊的雕刻痕迹,似乎年代极为久远。
“这是……一处遗迹?”叶不凡心中震动。风险矿区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的地方?是古代修士的洞府?还是矿坑更早时期的废弃据点?
他仔细感应,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才小心地从通道中钻出,落在石窟地面上。他首先检查自身,除了些擦伤并无大碍。然后立刻处理痕迹,用碎石将身后的洞口勉强堵住。虽然挡不住有心人,但至少能起到警示作用。
暂时安全后,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刚才一连串的逃亡消耗巨大。他走到水潭边,掬起一捧水。水质甘冽,蕴含微弱的灵气,喝下后精神一振。他索性又喝了几口,并清洗了伤口。
随后,他找了一处隐蔽的石笋后,盘膝坐下,吞服一颗回春散,运功调息。同时,耳朵竖立,警惕地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叶不凡状态恢复了大半。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那扇残破的石门。机遇就在眼前,风险未知。但既然到了这里,断无退缩之理。
他手握矿镐,小心翼翼地向石门靠近。石门半开着,缝隙足够一人侧身通过。门内一片漆黑,神识探入,如同石沉大海,被某种力量阻隔了。
叶不凡沉吟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萤石,用布条绑在矿镐长柄上,做成一个简易火把(虽无火,但可照明)。然后,他侧身挤进了石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同样残破不堪,布满了苔藓和裂缝。石阶盘旋而下,深不见底。叶不凡步步为营,向下走了约百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殿堂呈现在眼前!殿堂由巨大的青石砌成,风格古朴粗犷,穹顶高悬,四周立着几根粗大的石柱,但多数已经断裂倒塌。地上散落着碎石和腐朽的木料,依稀可以看出昔日曾有一些设施。大殿尽头,有一个高出地面的石台,台上放着一个蒲团,蒲团前有一张石案,案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沧桑死寂的气息,灵气虽然浓郁,却带着一种沉滞感。
叶不凡没有贸然深入,他站在入口处,仔细观察。大殿内似乎没有活物,但也感觉不到任何生机。他捡起一块石子,屈指弹向大殿中央。
石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并无异常。
稍稍安心,叶不凡迈步踏入大殿。脚踩在积满灰尘的石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走向尽头的石台。
走上石台,石案上的东西清晰起来。左边是一枚蒙尘的玉简,右边是一个打开的空玉盒,盒底残留着一点药渣,早已灵气尽失。蒲团上空空如也。
叶不凡首先拿起那枚玉简,神识探入。玉简中没有功法,也没有记载,只有一幅复杂到极点的、由无数光点线条构成的立体阵图,以及旁边几个古字:《小五行禁断阵图(残)》。阵图浩瀚繁复,以叶不凡目前的阵法知识,如同看天书,只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玄奥意境。
“阵法残图?”叶不凡心中一动。阵法之道博大精深,若能掌握,无论是护身、对敌还是探索秘境,都大有裨益。这虽只是残图,但能被放在这里,定然不凡。他小心地将玉简收起。
随后,他检查那个空玉盒和蒲团,一无所获。他又在石台附近仔细搜寻,在蒲团下方的石板缝隙中,发现了一小块不起眼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一面刻着一个“戊”字,另一面是模糊的山川纹路,没有任何灵气波动,像是凡物。但能在此地出现,必有缘由。叶不凡也将令牌收起。
搜寻完石台,叶不凡将目光投向大殿其他地方。他在倒塌的石柱和残垣断壁间仔细探查,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或遗物。
在一根断裂的石柱基部,他发现了一些模糊的刻痕,似乎是某种地图或路线,但残缺太甚,难以辨认。在另一处墙角,他发现了几具蜷缩的白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旁边的法器也锈蚀殆尽,看来是此地的旧主或闯入者,年代久远。
正当他蹲下身,想检查一下这些白骨是否有储物袋残留时,异变突生!
“嗖!嗖!嗖!”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从大殿入口处袭来!目标直指叶不凡的后心!
叶不凡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身体本能地向侧前方扑倒,同时将手中矿镐向后横扫格挡!
“叮叮当当!”
几枚淬毒的黑色短钉被矿镐扫飞,钉在石柱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叶不凡翻滚起身,警惕地望向入口。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人影!为首者,正是黑岩帮那个刀疤脸刘爷!他身边,除了之前追踪的两人,还多了一个面色阴沉、手持蛇形拐杖的老者,气息赫然达到了练气七层!
“小子,果然是你!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种好地方!”刘爷狞笑着,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杀意,“把在这里得到的东西交出来,然后自废修为,老子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叶不凡心沉到谷底。没想到对方不仅追来了,还来了更强的援手!那个练气七层的老者,给他极大的压力。
“刘莽,跟这小子废什么话!直接拿下,搜魂便是!”那阴沉老者声音沙哑,如同毒蛇吐信,手中蛇杖一顿,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向叶不凡。
叶不凡握紧矿镐,大脑飞速运转。绝境!比刚才更加凶险的绝境!练气七层,远非他现在能抗衡。大殿看似没有退路……
他的目光扫过空旷的大殿,扫过那些倒塌的石柱,扫过尽头的石台,最后定格在自己刚刚检查过的、那几具白骨附近的地面。那里,似乎有一些不太自然的、浅浅的刻痕,之前被灰尘覆盖没注意,现在在紧张的状态下,反而清晰起来。
那刻痕……似乎与那《小五行禁断阵图(残)》中的某个局部,有几分相似?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叶不凡脑中闪过。赌一把!
他脸上露出惊恐和绝望,一步步向后退,似乎被老者的气势所慑,退向那几具白骨的方向,口中说道:“前…前辈饶命!东西…东西我可以给你们,只求放我一条生路……”
刘爷见状,得意大笑:“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他示意手下上前擒拿。
叶不凡退到那刻痕附近,脚下似乎被白骨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单膝跪地,手“无意”中按在了那片刻痕的中心!与此同时,他暗中将体内微薄的灵力,按照那残图中一个看似最简单、最基础的五行循环路径,疯狂注入刻痕之中!
他不懂阵法,这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赌博!
嗡!
就在他灵力注入的瞬间,异变发生了!那看似普通的刻痕,骤然亮起微弱的五色光华!整个大殿地面,那些原本毫无规律的裂缝和纹路,仿佛被激活了一般,瞬间连接成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图案!光芒虽然黯淡,却散发出一股禁锢、镇压的气息!
“不好!是禁制!”那阴沉老者脸色大变,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动作变得迟缓,灵力运转滞涩!
刘爷和另外两人更是如同陷入泥潭,寸步难行,脸上满是惊恐!
叶不凡自己也受到阵法影响,但他身处阵眼(他猜测),受到的压力反而最小!他趁此机会,猛地跳起,不是攻击,而是冲向大殿一侧一根半倒塌的、顶端指向某个黑暗角落的巨大石柱!
“他想跑!拦住他!”刘爷怒吼,却动弹不得。
叶不凡爬上石柱,用尽力气,将矿镐狠狠砸向石柱顶端与穹顶连接的一处看似松动的裂缝!他赌这遗迹年代久远,结构不稳!
轰隆!哗啦啦!
碎石纷飞,穹顶塌下一角,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同时,因为震动,那刚刚激活的残缺阵法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禁制效果消失!
“小辈找死!”阴沉老者恢复自由,怒极,蛇杖一挥,一道绿油油的毒芒射向叶不凡!
叶不凡不管不顾,身形一纵,直接钻入了那个塌陷出的洞口!毒芒擦着他的脚踝飞过,打在石壁上,腐蚀出一个大洞!
“追!他跑不了!”刘爷气急败坏地喊道。
洞口内,是一条狭窄向上的天然裂缝。叶不凡不顾一切地向上爬,身后传来追击的声响和怒骂。他不知道这裂缝通向哪里,只知道必须逃离!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亮光和水声。他奋力钻出裂缝,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条地下暗河的岸边!河水湍急,流向未知的黑暗。而岸边,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小径。
来不及多想,叶不凡沿着小径狂奔。跑出一段距离后,他感觉到身后的追击声似乎被暗河的水声掩盖了。
他不敢停留,继续向前。小径蜿蜒,最终通向一个有着明显开采痕迹的矿道。矿道壁上标记着熟悉的矿坑符号——他回到了风险矿区已知的区域,但似乎是更深的层面。
叶不凡靠坐在矿道壁边,大口喘气,浑身被汗水和河水湿透,狼狈不堪。检查脚踝,被毒芒擦过的地方传来麻痒感,幸好只是沾染一丝,他立刻运功逼毒,服下解毒丹,暂时压制住。
虽然惊险万分,但总算逃出生天。而且,收获巨大!不仅得到了《小五行禁断阵图(残)》和神秘令牌,更重要的是,亲身体验了阵法的威力,尽管只是残缺的。这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黑岩帮……这个仇,记下了。”叶不凡眼中寒光闪烁。他休息片刻,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地图上标记的、通往上层区域的矿道走去。当务之急,是离开风险矿区,消化收获,提升实力。
这次冒险,让他深刻认识到,在这修真界,没有实力,连探索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