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都市 > 抗战文豪:写死投降派点燃中华魂 > 第28章 安家新篇

《未来之书》掀起的波澜还在心里荡漾,贾玉振却坐不住了。

那本畅想未来的书,读起来固然痛快,可他骨子里那股子想把“家”安在眼前的冲动,正火烧火燎地催着他。

他得继续写他的《安家记》,但这回,笔尖必须戳进重庆这伤痕累累、滚烫的现实中来。

新篇章的名字,他想了很久,最后落在“野火”二字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要写的,就是那烧不尽的东西。

开篇,他写了《屋顶上的田园》。

灵感就来自他那间小阁楼的窗外。

说来真是奇景:这座被炸弹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山城,平地金贵得吓人,可人们愣是在每一寸裸露的泥土、每一角残存的屋檐、甚至炸弹坑的边沿上,见缝插针地种下了生机。

辣椒、茄子、南瓜藤、小葱……深深浅浅的绿,倔头倔脑地从瓦砾堆、焦土里、裂了缝的破瓦缸中钻出来,在雾霭与尚未散尽的硝烟里,摇摇晃晃地绿着,绿得让人眼眶发酸。

贾玉振写着写着,笔尖都带了热度:“咱们的‘家’,或许暂时是没了大片田垄,可人对土地的念想,对‘活着’这门事的执着,反倒给逼出了一股子狠劲。

屋顶上那点儿绿,哪是什么风景?那是宣言!

是生活拍着桌子在喊:‘老子不服!’这巴掌大的地方,弯着腰的耕耘,是在告诉咱们自己:只要这播种的手没停下,‘家’的根就断不了。

这屋顶上的田园,就是《明日食单》在那看似绝了的土壤里,挣出来的第一口活气!”

文章在《七月》上登出来,引起的响动比预想的大。

一位住在下半城的读者,辗转捎来封信,里头夹了张模糊的照片:他家被炸塌了半边的灶台上,一个裂了缝的瓦盆里,竟红彤彤地结着三只小辣椒。

信里说:“贾先生,读了您的文章,俺才咂摸过味儿来,俺种的哪里是辣椒,是‘盼头’啊。”

这种从最卑微处、最不可能处勃发出来的生命力,像一记闷拳,砸在许多读者心口,震撼之余,是久久的无言。

可还没等贾玉振从这“韧劲儿”带来的感动中缓过神,准备往下写时,一次寻常的走访,却把他拖进了一个更复杂、更沉重的情绪深渊。

陶行之先生邀他去南岸,看一处利用废弃祠堂凑合办的“流亡学生临时中学”。

祠堂又暗又潮,破窗纸被风吹得呼啦响,几十个年纪不一的学生,挤在掉了漆的神龛前,拿膝盖当课桌,背却挺得笔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扯着沙哑的嗓子,讲《诗经》里的《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就在那句“与子同泽”将落未落之时,凄厉的空袭警报,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整个上午的宁静!

“快!进防空洞!”老先生一声断喝,没有太多惊慌,倒像是条件反射。

学生们也训练有素,迅速收起少得可怜的书本,跟着老师往外跑。

贾玉振也被裹挟着,涌进祠堂后山壁的防空洞。

洞里挤得喘不过气,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恐惧的汗味,几乎凝成实体。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贾玉振浑身的血都凝住了:在那一盏煤油灯昏黄跳动的光晕下,那位老先生,竟像是忘了洞外隐约的爆炸闷响,就着那摇晃的火苗,用他那愈发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领着孩子们继续念:“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琅琅的诵读声,在这压抑的、地底深处的洞穴里回荡,与外面那闷雷般的爆炸声,竟形成了一种诡异至极又悲壮至极的和声。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吓得身子直抖,可嘴还跟着张合;几个大点的学生,眼里明明汪着泪,声音却陡然拔高,几乎是在吼。

那一刻,贾玉振浑身颤栗,仿佛亲眼看见,文明那点子微弱的火苗,就在这地底深处,正跟死亡的巨大阴影,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惨烈的贴身肉搏。

警报解除,回到满是尘土的“教室”,老先生默默拂去那块当黑板用的黑门板上的灰,对惊魂未定的孩子们说:“都看见了吧?炸弹能毁了屋舍,毁不了这‘薪火’;

硝烟能蔽了日月,蔽不住这诗书。

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与子同袍’,咱华夏的衣冠精神,就绝不了种!”

离开时,贾玉振的脚步像灌了铅。回去写《安家记·薪火篇》,那支笔仿佛有千斤重:“……今天在这地底听见的读书声,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悲怆,也最高昂的‘安家’号角。

它安放的不是血肉之躯,是一个民族不肯散掉的魂。

那《未来之书》里想象的‘万卷屋’,它的基石哪里是砖木?

分明是今天这地底摇曳的灯火下,那一双双不肯闭上的、渴求知识的眼睛,和这一声声硬要压过爆炸的、清朗的诵读啊!”

文章发表,不知多少流亡师生读得潸然泪下。这“地底授课”的故事,也跟着不胫而走。可贾玉振心里,却涌不起半点欣慰,只有一口深不见底的、敬重的悲凉。

《薪火篇》带来的震撼余波未平,苏婉清一次外出回来的模样,又把贾玉振拽到了另一个触目惊心的“现场”。

苏婉清为了画一组战时医护题材的作品,去了市区一所由旧教堂改的“第六重伤医院”写生。

回来时,她脸色白得吓人,沉默了许久,才带着颤音跟贾玉振说:“玉振,我……我画不下去。”她断断续续地描述:药品稀缺到令人发指,真正的麻醉剂和消炎药,只留给最要命的手术。

大多数伤员的清创、换药,都是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硬扛,汉子们咬碎木棍的闷哼声,听得人牙酸。

绷带纱布更是紧缺,需要反复清洗、煮沸消毒,接着用。

“可最让我……忘不掉的,”苏婉清抬起眼,里头有泪光,“是那些护士姑娘。就在昏暗的走廊里,借着那点天光,把那些洗得发白、边角都毛了、甚至还带着淡褐色洗不掉印子的旧纱布,一片一片,像绣花一样,仔细地拼接着,缝合成能用的绷带。

她们的手特别稳,眼神专注得……好像手里缝的不是布,是……是那些伤兵兄弟,能不能挨到明天的‘盼头’。”

贾玉振听完,心像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了一把。

他仿佛能看见,在那片血色与污浊的混沌中,这些白色的身影,是如何拼命维系着最后一点洁净与秩序。

他立刻去了那所医院,以采访的名义,亲眼验证了苏婉清的描述。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压抑的痛苦呻吟、忙碌到近乎沉默的医护,还有那些在她们手中翻飞、从破碎重归完整的白色布片……

他写下了《安家记·疗伤篇》。他没去渲染那些血肉模糊的惨状,笔尖只凝在那根缝补的针上:“……在这临时的‘救命堂’里,最珍贵的器械,或许不是手术刀,而是那枚在破碎布缕间穿梭的缝衣针。

它缝合的哪里是纱布?是活下去的渺茫希望,是濒临崩溃的秩序里,最后一层薄薄的体面。

每一片被重复使用的、竭力维持的‘洁白’,都在无声地宣告:只要这守护生命的念头不熄,再简陋的屋檐下,也能撑起一座医学圣殿的微光。

未来的‘救命堂’,它的基石里,一定有今天这针线里缠绕的、全部的悲悯与坚韧。”

文章登出来,感动了很多人。市民们自发捐出旧床单衣物,妇女们组织起来清洗缝制,一捆捆“自制绷带”送往医院。

可不久,贾玉振收到了该医院一位护士长的来信,语气平静,却字字砸在他心上:“贾先生,谢谢您的文章。可您知道吗?我们拼接过最难的,不是纱布。

是看着那些年轻轻的生命,因为没药,就在你眼前一点点没了气息的时候,你自己那颗心,快要碎掉、却还得拼命拼回去的感觉。

您写的‘微光’,有时候,微弱得连我们自己……都看不见。”

这封信,像根细刺,扎进了贾玉振的指甲缝里,碰一下就疼。

他决定再去医院,不为别的,就想为这些真正的守护者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更真实地记住。

这一次,他撞见了更冷的现实。一个腹部重伤的年轻士兵,因为缺乏有效的消炎药,伤口严重感染,高烧不退,在床上痛苦地抽搐、说胡话。

主治医生满脸疲惫与绝望,对护士长摇了摇头:“最后一点磺胺用完了,盘尼西林……根本批不下来。他熬不过今晚了。”

护士长紧紧握着士兵滚烫的手,嘴唇抿成一条失血的线。

贾玉振站在不远处,同样的无力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这当口,医院外传来汽车声。一个穿着体面、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在院方人员陪同下快步走进来,径直找到主治医生,压低声音交谈。

贾玉振隐约捕捉到几个词:“药品……特殊渠道……有点条件……”

他悄悄靠近了些,听见那中年男人用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腔调说:“……这批盘尼西林,可以紧急调拨给你们,量不多,但救急够用。

不过,委员会那边需要一些……‘正面素材’。最近有些报道,过于聚焦困难面,上面觉得影响士气。

希望贵院能提供几个……展现伤员乐观坚强、医护无私奉献的典型事例,最好能配合拍几张照片。特别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要突出在现有艰难条件下,医疗工作取得的‘巨大成效’和‘感人精神’,至于客观存在的困难……可以适当淡化。”

主治医生的脸瞬间铁青,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压抑着怒火:“王专员,我们现在是要救命!不是唱戏!”

王专员笑了笑,语气纹丝不变:“救人和宣传,不都是为了抗战大局嘛。树立了好典型,上面才能更重视,更多的药品才有可能拨下来。这是良性循环。您看那位小兄弟,”

他朝病床抬了抬下巴,“如果用了药能好转,不就是现成的‘顽强战胜伤痛’的活榜样吗?这对他的家人,对医院,对抗战宣传,都是好事。”

交易! 一场**裸的、用生命当作筹码的交易!

贾玉振觉得浑身的血“轰”地一下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他想起自己笔下那些歌颂坚韧、充满希望的句子,与眼前这冰冷的算计比起来,简直像一个苍白的笑话。

那些缝补纱布的圣洁画面背后,竟藏着如此不堪的苟且与交换!

护士长猛地转过头,看到了他。

那双眼睛里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窥见不堪的羞愧,有深不见底的悲哀,还有一丝……近乎哀求的意味,仿佛在说:求你了,别写出去,别说破,我们需要那救命的药!

主治医生死死盯着王专员,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从喉咙深处滚出一个字:“……好。”

王专员满意地点点头,示意随从递上一个小巧的冷藏箱。

盘尼西林注入了年轻士兵的血管。几个小时後,他的高热开始缓慢消退,命,暂时捡回来了。

医院也按要求,配合拍摄了“精心救治重伤员”的照片,整理了事迹材料。

贾玉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他独自坐在江边的石阶上,望着浑浊东流的江水,只觉得心里那座用文字小心翼翼垒起来的、充满温情的“安家”图景,“喀啦”一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往外嗖嗖地冒着寒气。

原来,有些“生机”,是要用尊严和真实去交换的;

有些“微光”,照亮的,可能是更浓重的阴影。

这次之后,贾玉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没办法再轻飘飘地去描绘那种光辉的“坚韧”了。

现实的复杂和阴暗,像重庆永远散不尽的浓雾,沉甸甸地裹住了他的笔。

他痛苦,他去寻求答案。他找陶行之先生,老人听罢,良久才叹息:“玉振啊,你看到的是‘道’与‘术’的撕裂,是理想在现实泥潭里的挣扎。

有时候,为了保住一点‘善’的果子,不得不忍受结出这果子时,藤蔓上沾的泥污。

这是乱世的无奈,也是想做事的人,必经的炼狱。”

他又去找胡风先生。胡风听完,猛地一拍桌子,墨汁都溅了出来:“妥协!这就是妥协的开始!今天能用‘宣传’换药,明天就能用更大的谎言去换枪炮!

文学的脊梁一旦弯下去,就再也别想直起来!

玉振,你的笔,必须记录完整的真实,包括这肮脏的交易!

否则,你和那些粉饰太平的笔杆子,有什么区别?!”

两种声音在他脑子里厮杀,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试图写一篇揭露的文章,可每次提起笔,眼前就交替浮现护士长那哀求的眼神,和年轻士兵苍白却渐渐有了生气的脸。

他写写撕撕,痛苦不堪。

就在他几乎被这内耗拖垮的时候,苏婉清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听完他断断续续、充满矛盾的讲述,苏婉清没有评判谁对谁错,只是轻轻握住他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低声说:“玉振,你还记得小希望最后说的话吗?‘要看真的’。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可她比谁都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现在这么痛苦,不就是因为,你不想违背她用命守住的那点‘真’吗?”

小希望!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贾玉振混沌的脑海。

那个孩子,宁可死,也不愿他用谎言去换取生机。

她用最纯粹的生命,在他心里刻下了一道良知的坐标。

他再次提笔,但这次,不是去揭露,而是写下了一篇充满内省与挣扎的《安家记·裂缝篇》。

他坦诚地写出了医院的所见,美好与不堪,理想与现实的猛烈对撞,以及一个书写者在此间的迷茫与自我拷问:“……我们歌颂屋顶的绿意,是否就能假装看不见泥土下的碎瓦与弹片?

我们礼赞地底的读书声,是否就能忘记地面上呼啸而过的死亡?我们感动于缝补的纱布,是否就能对换取纱布的代价背过脸去?

‘安家’之难,不仅难在物质的匮乏,更难在这精神的家园,能否在这无所不在的泥泞与尘埃里,保持它最基本的洁净?

眼前这道裂缝,或许,才是通往真正‘安居’之路上,最需要勇气去凝视、去跨越的深渊。”

这篇文章的调子,和之前截然不同了,满是痛苦的思辨与无解的困惑。

胡风先生读后,沉默了许久,给他写信说:“此文虽未给出答案,但其间的诚实与勇气,已远胜万千篇廉价的颂歌。真正的战士,敢直面理想的残缺。”

然而,文章也引来了一些“关切”,认为调子太“灰”了,“不利于鼓舞人心”。

连张伯钧先生也托人捎来话,意味深长:“贾先生,文章嘛,还是积极些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内外的压力交煎之下,贾玉振病倒了。

或许是江边久坐着了风寒,或许是心力真的耗尽了,他高烧不退,咳嗽得撕心裂肺,那情形,竟有几分像当年病中的小希望。

苏婉清急得不行,这小公寓里要什么没什么,请来的郎中看了,也只开了些最平常的草药。

病中的贾玉振昏昏沉沉,冷一阵热一阵。

模糊的意识里,逃亡路上的风雨、小希望没有血色的脸、防空洞里摇晃的灯火与诵读声、医院里消毒水和血腥气混杂的味道……所有的碎片汹涌而来,最后都化成了那场冰冷交易里,王专员毫无波澜的脸。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快要被这病痛和心魔拖进黑暗深处时,一股熟悉的、带着姜的辛辣和食物暖香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他的呼吸。

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何三姐那丰腴的身影,正蹲在他这小房间的角落,用一个不知从哪儿借来的小炭炉,小心翼翼地守着一个咕嘟作响的陶罐。

那浓郁的、混合着草药和鸡肉的香气,正是从那里飘出来——何三姐不知从什么渠道,弄来了一只老母鸡和几味土药,正给他熬“救命的汤”。

房东李太太悄悄塞过来两个攒下的鸡蛋;裁缝铺的王师傅送来了半块舍不得吃的红糖;就连平日里有些计较、说话不太中听的张先生,也闷声不响地,在门口放了一小包陈皮……

没有谁多说一句话,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更谈不上任何交换。

只是在这座被称作“抗战公寓”的、逼仄窘迫的小空间里,一种基于最朴素人情与邻里之道的、无声的支撑,悄然汇聚,像一层看不见的、柔软的茧,把他裹在中间。

苏婉清红着眼圈,一勺一勺,把何三姐熬好的热汤吹温,喂进他嘴里。那滚烫的、带着土腥药香和鸡肉鲜甜的液体滑过喉咙,一股暖意便顺着食道,一丝丝渗进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仿佛也化开了一些淤积在心底的、坚硬的寒冰。

何三姐一边看着他喝汤,一边用她那特有的大嗓门,絮絮地“骂”着:“你们这些读书人哟,心思比那麻线团还重!一天到晚,忧国忧民,把自家身子骨都忧垮喽!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先顶着!

饭要一口一口吃,病要一样一样治!先把自个儿顾好了,才有力气写你那些劳什子‘安家记’!

你瞧瞧我们,房子炸了搭棚棚,粮没了挖野菜,日子不还得过?只要心头那口热气不散,灶头那点火光不灭,这家啊,它就散不了架!”

“心头那口热气不散,灶头那点火光不灭……”

贾玉振反复咀嚼着这句从市井烟火里淬炼出来的话,望着眼前这些在无尽苦难中依然相互蹭着体温、散发着微弱却无比真实暖意的平凡面孔,望着苏婉清憔悴却异常坚毅的眼神,一股滚烫的热流混合着泪水,猛地冲垮了他心中最后的堤防。

他忽然间,透彻了。

医院的交易,是那个庞大、冰冷“系统”的无奈与规则;但这公寓里的温情,是无数“小社群”自发生长出来的人性微光。

前者如同一堵巨大的铁壁,个人或许一时难以撼动;但后者,是任何力量都无法彻底扑灭的、生命自带的温度与韧性。

真正的“安家”,或许从来不是去构建一个光滑完美、没有裂缝的乌托邦,而是在这片遍布伤痕与灰烬的现实土壤上,依然能敏锐地发现、珍重地呵护、并尽力传递这些来自普通人之间的、朴素的、不灭的善与暖。

正是这无数看似微小的“灶火”,在漫漫长夜里,彼此看见,相互映照,才汇聚成了我们这个民族,那“野火烧不尽”的、最深沉的生存之光。

病愈之后的贾玉振,像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礼。他眼神里的迷茫与痛苦沉淀了下去,化作了一种更深沉的平静与坚定。

他没有再去写文章直接抨击那场交易,也没有让自己沉溺在《裂缝篇》的灰暗情绪里。他提起笔,开始撰写《安家记》的终章——《野火篇·重生章》。

这一次,他的笔触包容了此前所有尖锐对立的见闻与感受:屋顶的绿意与地底的书声,缝补的纱布与冰冷的交易,邻里的灶火与内心的裂缝……他将这一切,都视作“野火”在这片土地上,不同形态的燃烧。

他写道:“……真正的‘野火’,何止是荒原上席卷一切的烈焰?它是屋顶瓦缝里钻出的、那一点倔强的嫩芽;

是防空洞深处,硬要压过爆炸声的琅琅诵读;

是护士手中,那枚缝合着破碎希望与尊严的针;

也是寒夜里,病榻前由邻里东拼西凑起来的一罐热汤。

它能在废墟上播种,也能在冰层下暗涌;

它能以最圣洁的姿态施行救赎,有时,也不得不忍受与污泥短暂的共处与妥协。”

“‘安家’之难,从来不在搭建一座毫无瑕疵的华美殿堂,而在于我们能否在这片被战火反复灼烧、遍布裂缝与灰烬的土地上,依然保持那双能辨认出、并愿意去呵护那星星点点、看似微弱却永不灭绝的生命之火与人性之光的眼睛。”

“这火,属于轰炸后在瓦砾堆里抢出菜籽的老农,属于油灯下为学生缝补破书包的母亲,属于用自己身体为伤员挡风的护士,也属于默默为病中邻居凑一碗热汤的寻常街坊……

正是这亿万‘星火’般具体而微的坚守、互助与那份最本真的‘要活下去’的念头,汇聚成了我们民族‘野火烧不尽’的磅礴伟力。

它们,才是未来那个真正‘安居乐业’的盛世,最坚实、最温暖、最可靠的基石。”

“《安家记》写到这里,并非结束,而是一个开始。它想邀请每一位读到它的人,就在你所站立的地方,点燃属于你的那一盏‘灶火’,守护属于你的那一方‘绿意’。

当亿万心火彼此看见、相连成片的那一刻,便是长夜褪尽、坚冰消融之时。”

“野火不息,家园永在。”

文章结集成册出版时,贾玉振在素白的扉页上,用力写下了两行字:

献给所有在裂缝中,固执播种光芒的普通人。

献给小希望,以及所有,未能抵达的明天。

《安家记·野火篇》的完整出版,在战时的重庆,乃至更广阔的后方,激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灵共振。

它不再只是一幅诱人的蓝图,而是一面诚实的镜子,映照出苦难与坚韧共生、阴影与光芒并存的复杂现实;

它成了一部给予绝境中人们以深刻慰藉与真实力量的、“安家”的启示。

贾玉振知道,他的笔,历经彷徨与阵痛,终于找到了最深沉、也最踏实的落点——它不再漂浮于空中勾勒完美的幻梦,而是深深扎进这片伤痕累累却永不肯屈服的土地,去书写那于灰烬中一次次顽强重生、千千万万普通人的——生命之光。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