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稀,万籁俱寂,正是子时三刻。镇北侯府后花园最僻静的角落,沈惊鸿独自立于一方青石之上,周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与这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她的面前,并非任何实物目标,而是一块悬浮于半空、由自身灵力模拟凝聚的、不断变幻着暗红色与灰黑色纹路的“能量模型”——这是玄机子刚刚传来的、某个龙气寄生“涡旋”薄弱点周期数据的三维动态演示。
今夜,她要进行“拔钉”行动前最后一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实战模拟。目标:以“灵光护体”变体为核心,模拟“楔入”该能量涡旋,并在千钧一发之际,完成内部净化与连接切断。
她闭上双眼,意识沉入双牌共鸣之境,腕间青玉环佩泛起微不可察的莹润光泽。她不再观想完整的“灵光护体”符文,而是将其拆解、重组,只取其最精粹的“守护内核”与“渗透尖端”,再融入一丝“金风涤尘”的爆发特性,在意识海中构筑成一枚细长、尖锐、内蕴柔韧乳白光华的“能量楔子”。
与此同时,她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紧盯着面前那不断变幻的“涡旋模型”,捕捉其能量纹路每一次细微的波动、寻找那稍纵即逝的、代表“薄弱缝隙”的规律性暗纹。
就是现在!
沈惊鸿倏然睁眼,眸中精光一闪!她并指如剑,虚点向前!那枚由纯粹意念与精微灵力构成的“能量楔子”,无声无息地离体射出,速度快到极致,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静谧感”,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涡旋模型”表面一道刚刚闪过的、极其细微的暗纹之中!
“楔子”入体,并未引发剧烈冲突。其表层的“守护内核”光华流转,如同一层润滑剂,使其顺利嵌入能量结构的缝隙;而内部的“渗透尖端”则在瞬间释放出高度浓缩却极度内敛的净化之力,如同在堤坝内部引爆了一枚微型炸弹,沿着预先计算好的能量路径,无声而迅猛地在涡旋内部扩散、净化、切断!
整个过程在模拟中耗时不到十分之一息!
悬浮的“能量模型”剧烈震颤了一下,随即,那代表着顽固寄生与汲取的暗红色纹路大片大片地熄灭、消散,只剩下代表纯净龙气的金色光芒微微波动,略显虚弱,却再无滞涩。模拟的“连接丝线”从中断裂。
成功了! 沈惊鸿心中一定,缓缓收回了模拟的灵力与神识。额角有细微的汗珠,心神消耗颇巨,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经过无数次推演与练习,这最关键的一步,她终于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
“模拟成功,控制精度与时机把握符合预期。” 她将结果传讯给苏瑶光与玄机子。
“好!数据已记录,与你自身状态结合分析后,会微调最终方案。三日后,依计行事。” 玄机子的回应带着满意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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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惊鸿于子夜进行着决定王朝命运的精密演练时,另一个“子夜探索者”——王魁,也迎来了他“科研生涯”的又一次“巅峰时刻”。
自从领悟到“和谐精纯气息场”可能是“共鸣”的关键后,王魁调整了研究方向。他不再盲目扩大“原料”种类,而是开始尝试“提纯”与“融合”。他认为,自己之前的“共鸣液”之所以效果不稳定,是因为“杂质”太多,“信息”太杂乱。
他选定了三种他认为最可能蕴含“和谐精纯”气息的原料:取自沈惊鸿书房窗外(他认为祥瑞之源)花叶上的“子时清露”、一小撮密室入口附近(古老气息)的干燥泥土研磨的细粉、以及三滴他珍藏的“特级原浆”(他认为这是之前所有“有效”实验的精华结晶)。
然后,他进行了一项自认为“划时代”的工艺改良——他找徐老借了一个用来蒸馏药材精华的小巧铜甑(磨了半天嘴皮子,保证只用一次且绝对洗干净),将混合了上述原料的少量基础液进行“低温慢馏”。他坚信,这个过程能“提纯”出最精粹的“共鸣精华”,并称之为“王氏三相归元液”。
蒸馏过程持续了大半夜,得到了一小瓶不足半两、无色透明、几乎没有任何气味的液体。王魁小心翼翼地将这瓶“三相归元液”装进一个最干净的小玉瓶里,贴上“终极实验样本,绝对勿动!”的标签。
现在,到了验证这“终极样本”威力的时刻了!测试对象,他思来想去,最终再次锁定了库房密室里的那个石台。他不敢再搬动酒坛或做任何可能破坏结构的事,但他想出了一个“非接触式”测试法。
他准备好一块干净的、吸水性好的细白棉布,用一根长竹竿挑着,在子时(他觉得这个时辰“气”最活)悄悄潜入库房,再次打开了密室入口。他没有下去,而是趴在入口边,用竹竿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白棉布垂下去,轻轻覆盖在石台表面(避开中心,只盖住边缘),然后又小心地提起。
棉布上,沾了一些密室中经年累月的细微灰尘,以及石台表面极淡的湿气(地下难免潮湿)。王魁将这块“沾染了石台气息”的棉布带回房间,平铺在干净的白瓷盘里。
然后,他带着朝圣般的心情,取出了那瓶“三相归元液”,用一根崭新的、消过毒(用火烧过)的银针,蘸取了极其微小的一滴,轻轻点在那块棉布的中央。
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同时将怀里的罗盘也掏出来,放在棉布旁边。
一息,两息,三息……
棉布毫无变化。罗盘指针纹丝不动,光晕黯淡。
王魁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难道……又失败了?他的“终极样本”也不行?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收拾东西时,忽然,罗盘中心那乳白色的光晕,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地亮了起来!虽然光芒很淡,远不如感应到沈惊鸿气息时那么明显,但确确实实是亮着的!而且,指针虽然没有大幅偏转,却似乎在极其缓慢地、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微微震颤着,指向棉布的方向!
几乎是同时,王魁似乎看到,棉布上被他滴了“三相归元液”的那一小点区域,周围的灰尘痕迹,仿佛……以那个点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了一圈极其淡、几乎看不见的、水渍干涸后留下的、颜色略深的痕迹?那痕迹的形状很不规则,有点像……石头表面天然纹理的拓印?极其模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有……有反应了!罗盘亮了!棉布……棉布上好像印出了石头的纹理!”王魁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狂喜!他赶紧拿出炭笔和小本本,就着灯光,仔细描摹棉布上那圈模糊的水渍痕迹,虽然画出来的东西连他自己都看不太懂像什么,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三相归元液”似乎真的能与石台产生某种微弱的“信息交互”或“痕迹转移”!
他推测,可能是“三相归元液”作为一种“高纯度信息载体”,沾染了石台表面的微量信息(灰尘、湿气、可能的能量残留?),并通过棉布这种中性媒介,“显影”出了石台表面纹理的某种“印记”?虽然效果微弱得可怜,但这无疑是一个“从零到一”的突破!
他如获至宝,将那块棉布小心地夹在一本厚书里压平保存,作为“第一份有效显影样本”。然后,他在小本本上激动地记录:“子时,以‘三相归元液’为媒介,通过棉布间接接触石台表面,成功引动罗盘持续微光反应,并于棉布上观察到疑似石台纹理之模糊印记!证明‘信息共鸣’与‘痕迹转移’假说初步成立!‘三相归元液’配方与‘非接触式显影法’有效!”
写完记录,他抱着那本夹着棉布的书和装“三相归元液”的小玉瓶,感觉人生达到了新的**。他仿佛看到,一扇通往古老秘密的大门,正在被他用这种笨拙却独特的方式,撬开了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
他完全不知道,那所谓的“纹理印记”,很可能只是“三相归元液”滴在略带湿气的棉布上,自然渗透扩散留下的不规则水渍,恰好与罗盘对周围环境(包括他自身的兴奋情绪、以及府中无处不在的、沈惊鸿修炼后残留的微弱净化场)的微弱反应在时间上巧合了。但科学的进步(或者伪科学的狂欢),往往就始于这样的“巧合”与“坚信”。
当王魁心满意足地沉入梦乡,梦中都在破解棉布上“神秘纹理”时,沈惊鸿也结束了她的子夜模拟,回到了书房。她似乎感应到府中某处(库房方向?)传来一阵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难以言喻的“波动”,但那波动太弱,且毫无恶意或能量特征,她便只当是夜风扰动或府中某处老旧木头发出的自然声响,未曾在意。
黑夜掩盖了精密的谋算,也掩盖了荒诞的探索。当晨曦再次照亮侯府的屋檐,有人将为三日后的雷霆一击做最后准备,有人则将对着书页间一块带着水渍的棉布,开始新一轮幸福的“破译”工作。命运的长河,就在这庄谐并置的节奏中,继续向前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