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鹰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小心!!!”,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炸得石室内所有人寒毛倒竖!
王魁吓得“嗷”一嗓子,肥胖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连滚带爬地试图躲到赵铁鹰身后,却因为腿软和伤势,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儿,疼得他眼泪汪汪。
柳如烟更是魂飞魄散,本能地将怀中婴儿死死搂住,用整个背部对着那幽蓝灯盏的方向,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石室顶端——那道凭空多出来的、扭曲蠕动的巨大蛇形阴影!
那阴影并非静止,而是在幽蓝光晕中缓缓游动,如同活物。它没有实质,却散发着一种冰冷、粘稠、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恶意。那双由纯粹阴影构成的竖瞳,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和贪婪,牢牢锁定着下方鲜活的生命气息,尤其是柳如烟怀中那个散发着纯净生机的小婴儿。
“是…是灯!是那盏灯搞的鬼!”王魁声音发颤,指着那悬浮的玄蛇衔灯,语无伦次,“那火…那火是活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盏青铜灯盏微微震颤了一下,蛇口衔着的幽蓝火焰猛地蹿高了一寸,跳动得更加妖异。石室顶端的蛇影也随之变得更加凝实,游动的速度加快,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躁动。
嘶——!
一声极其轻微、却直接响在众人脑海深处的嘶鸣,如同冰冷的针尖,刺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威慑和干扰!
“呃…”本就虚弱不堪的萧夜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摇晃,几乎坐不稳。柳如烟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连赵铁鹰这样的硬汉,也感到心神一阵恍惚,急忙咬紧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最受影响的却是两个昏迷的人!苏瑶光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正遭受无形的折磨。沈惊鸿眉心的红芒也急剧闪烁,似乎那精神冲击引动了她体内尚未完全驱散的寒力!
“它…它在攻击我们的神智!”赵铁鹰低吼,强忍着不适,横刀挡在众人身前。可他面对的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阴影,刀枪根本无用武之地!这种无力感让他憋屈得几乎吐血。
那蛇影似乎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阴影构成的巨口微微张开,做出一个吸吮的动作。
瞬间,众人感到一阵莫名的虚弱感袭来,仿佛体内的力气和精神正在被一丝丝抽离!虽然极其缓慢,却清晰可感!它竟然能直接汲取生魂?!
“不好!”赵铁鹰脸色剧变,“必须毁掉那盏灯!”
可那灯悬浮在石室中央,离地一丈多高,他腿伤严重,根本跃不上去。而且那幽蓝火焰散发着诡异的力场,投掷东西过去只怕也会被弹开。
“怎…怎么毁啊?”王魁哭丧着脸,感觉自己那点可怜的酸菜真气,对付这种灵体类的玩意儿,怕是连挠痒痒都不够。
就在这绝望之际——
“哇——!!!”
被柳如烟死死护在怀里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和那股抽取生魂的阴冷力量,再次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这一次的哭声不同以往,充满了纯粹的恐惧和抗拒!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婴儿的哭嚎,他眉心那点一直微弱的金光,仿佛被逼到了绝境,猛地挣扎着亮起!虽然依旧不强,却如同一颗纯净的小太阳,散发出一圈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晕,瞬间将柳如烟和他自己笼罩在内!
那金色光晕出现的刹那——
“嘶!!!”
石室顶端的蛇影仿佛被灼烧了一般,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精神嘶鸣!它猛地向后缩了一下,游动的动作变得焦躁而愤怒。那双阴影竖瞳中的贪婪瞬间被暴戾所取代,死死地盯住了那圈破坏它“进食”的金色光晕!
它似乎极其厌恶、甚至畏惧这种纯净的生命之光!
婴儿的哭声和金光,虽然微弱,却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应对之法!
“它怕!它怕这孩子身上的光!”赵铁鹰瞬间明悟,急吼道,“保护孩子!靠近光!”
柳如烟闻言,立刻抱着婴儿,艰难地挪动到石室角落,将金色的光晕尽可能笼罩范围扩大。赵铁鹰也急忙将昏迷的苏瑶光和沈惊鸿拖到光晕边缘。萧夜白也挣扎着爬了过去。
果然,一进入金光笼罩的范围,那股抽取生魂的阴冷感和精神冲击顿时大减!
那蛇影悬浮在金光之外,焦躁地游动着,阴影翻滚,却似乎不敢轻易靠近。幽蓝的灯火剧烈跳动,显示出它的愤怒。
然而,婴儿眉心的金光极其不稳定,随着他的哭声减弱而明灭不定,显然无法长久支撑。一旦金光消失,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想办法主动驱散或者压制那蛇影!
“胖子!”赵铁鹰猛地看向唯一还有可能“发力”的王魁,眼神灼灼,“你的酸菜真气!试试看!能不能像之前那样,干扰它!”
“啊?又…又是我?”王魁看着那扭曲恐怖的蛇影,头皮发麻,“赵叔…这…这玩意儿是鬼啊!我的真气…顶多能熏熏人…对鬼有用吗?”
“没用也得试!”赵铁鹰语气斩钉截铁,“它的火焰怕孩子的金光,说明它并非完全虚无!你的真气属性奇特,或许能污染它的能量!快!没时间了!”
王魁看着金光中婴儿越来越弱的哭声和明明灭灭的金光,又看看金光外那蠢蠢欲动、择人而噬的恐怖蛇影,把心一横,哭嚎道:“酸菜老爷!泡菜祖宗!这次可得给力啊!不然咱们真得一起变鬼了!”
他再次盘膝坐下(姿势歪歪扭扭),闭上眼睛,拼命调动那刚刚恢复了一丝丝的、可怜的酸菜丹田。这一次,他不再是试图将真气外放伤人,而是集中所有意念,想象着自己是一个发酵过头、即将爆炸的酸菜坛子,要把里面最精华(或者说最冲)的“气息”逼出来!
“呃…嗬嗬…”王魁憋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全身肥肉都在颤抖。终于,一丝丝极其淡薄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雾气,带着浓郁到极致的酸腐发酵气息,颤巍巍地从他全身毛孔(尤其是头顶)渗透了出来…
这酸雾极其微弱,甚至无法飘远,只是萦绕在王魁身体周围。
然而——
就在这酸雾出现的瞬间!
那原本焦躁游弋的蛇影,动作猛地一僵!
它那双毫无感情的阴影竖瞳,第一次…极其拟人化地…流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嫌弃和…厌恶?!
是的,就是嫌弃!仿佛一个有洁癖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坨散发着不可名状气味的不可名状之物!
嘶——!!!
一声比之前更加尖锐、甚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意味的精神嘶鸣,猛地炸响在众人脑海!那蛇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缩退了一大段距离,阴影构成的躯体都有些不稳定地荡漾起来!仿佛离那酸雾近一点,都是对它巨大的侮辱和污染!
悬浮的青铜灯盏更是剧烈震颤,幽蓝的火焰疯狂跳动,忽明忽暗,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有…有用?!”王魁自己都惊呆了,看着那退避三舍的蛇影,小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芒,“它…它居然嫌弃胖爷我的仙气?!”
虽然效果惊人,但他那点酸雾实在太微弱,范围太小,根本无法驱散蛇影,只能勉强自保,让对方不愿靠近。
“不够!范围再大点!”赵铁鹰急道。
“我…我没了啊!榨干了啊!”王魁欲哭无泪,他已经到极限了。
就在这时,一直凝视着蛇影和灯盏的萧夜白,用尽最后力气,嘶哑地吐出几个字:“灯…灯油…蛇口…滴下…沾染…”
赵铁鹰瞬间领悟!那盏灯并非无敌!它需要灯油维持!灯油从蛇口滴落!如果能污染灯油…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地面,果然在灯盏正下方的石板“玄蛇噬尾”图案的中心,发现了一小滩几乎看不见的、凝聚不散的、散发着微弱幽光的透明油渍!那就是从蛇口滴落的灯油!
“胖子!冲着那滩灯油!喷你的仙气!”赵铁鹰大吼指示!
王魁闻言,立刻调转“枪头”,鼓起腮帮子,对着那滩灯油的方向,拼命吹气,试图将周身萦绕的稀薄酸雾吹过去。
然而,气息太弱,距离又远,酸雾根本飘不过去。
那蛇影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阴影翻滚,竟试图再次逼近,干扰王魁!
眼看机会稍纵即逝!
“接着!”
千钧一发之际,柳如烟猛地将怀中婴儿塞到赵铁鹰怀里,然后从发间拔下一根普通的木簪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滩灯油的方向投掷过去!
她的力道不大,木簪飞得歪歪扭扭。
但目的并非击中,而是——
就在木簪飞过王魁头顶的瞬间,王魁福至心灵,拼命对着那木簪吹出自己最后一口浓郁的“仙气”!
呼——!
带着极致酸腐气息的气流,包裹着那根木簪,如同一个微型的毒气弹,精准地落在了那滩幽光闪烁的灯油之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让那蛇影骤然僵直的声响传来!
只见那滩原本纯净幽亮的灯油,在接触到王魁那口本源“仙气”的瞬间,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浑浊、发灰、甚至冒起了极其细微的、带着酸味的气泡!
仿佛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水,更仿佛一块臭豆腐掉进了圣泉!
悬浮的青铜灯盏猛地剧震!蛇口处的幽蓝火焰如同接触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疯狂摇曳,颜色都变得黯淡不稳,甚至透出了一丝…灰败之气?
“嘶——!!!”
石室顶端的蛇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极致的痛苦精神尖啸!它的阴影躯体剧烈地扭曲、翻滚、变形,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污染!那双竖瞳中的冰冷漠然彻底消失,只剩下疯狂的暴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崩溃?
它再也顾不上汲取生魂,阴影猛地收缩,如同溃逃般,倏地一下缩回了那盏剧烈震颤、火焰明灭不定的青铜灯盏之中!
啪!
一声轻响,那盏玄蛇衔灯从悬浮状态坠落下来,掉在石板上。幽蓝的火焰挣扎着跳动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石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比之前更加深邃的黑暗。
只有婴儿眉心那点微弱的金光,和众人劫后余生、剧烈喘息的声音。
以及…王魁一屁股瘫坐在地,发出的、带着巨大成就感和虚脱的喃喃自语:
“酸圣老爷在上…胖爷我…我居然…把一盏鬼灯…给…给熏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