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沙”声如同死亡的潮水,迅速逼近石室转角!
赵铁鹰肌肉紧绷如铁,鬼头刀横在身前,独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准备迎接任何从黑暗中扑出的怪物。柳如烟紧紧捂住怀中婴儿的嘴,生怕一丝声响引来灭顶之灾,自己的身体却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王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冰冷潮湿的石壁缝隙里缩,恨不得自己真能变成一滩不起眼的烂泥。
黑暗中,视觉无用,其他感官便被无限放大。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细小的爪子同时在刮擦岩石。
终于,第一波“东西”涌过了转角,冲入了石室!
没有预想中的扑杀和嘶吼。
只有更加清晰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以及…一种奇怪的、仿佛在啃噬什么的“窸窣”声。
赵铁鹰的刀僵在半空,独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凭借过人耳力,他判断出这些“东西”的体积似乎…不大?而且它们的行动轨迹…似乎绕开了他们?甚至有些…慌乱?
“咦?”王魁也察觉到了异常,小心翼翼地从石缝里探出半颗胖脑袋,使劲吸了吸鼻子(尽管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酸腐霉味),“啥玩意儿?好像…没啥杀气?”
就在这时,柳如烟怀中的婴儿突然扭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带着些许好奇的咿呀声,小小的手指甚至试图指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几乎同时,那些“沙沙”作响的小东西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发出一片更加急促尖锐的“吱吱”声,移动速度陡然加快,如同潮水般从他们脚边不远处涌过,飞快地朝着密道更深处的黑暗逃窜而去!
期间,甚至有一只慌不择路的小东西“啪”地一声撞在了王魁裸露的、冻得红肿的胖脚丫上!
“哎哟喂!什么东西!”王魁吓得猛一缩脚,那撞上他的小东西也发出了一声受惊的尖叫,“吱——!”然后连滚带爬地追着大部队跑了。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从出现到消失,不过十几息的时间。
石室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几人粗重而茫然的喘息。
“刚…刚才那是什么?”柳如烟的声音还带着颤抖,后怕地问道。
“好像…是老鼠?”赵铁鹰不确定地收起刀,眉头紧锁。但他从未听过数量如此庞大、行动如此整齐划一、甚至带着某种…惊慌情绪的老鼠群。“但又不太像…它们的叫声和动作…”
“老鼠?!”王魁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恐惧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取代,“胖爷我还以为是啥吃人怪兽呢!吓死我了!原来是些小耗子!”他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怂样有点丢人,试图找回场子,“哼,算它们跑得快!不然胖爷我一脚一个…”
他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咕噜噜”巨响起来,在寂静的密道中回荡得格外清晰。
王魁:“…”
赵铁鹰&柳如烟:“…”
尴尬的沉默。
“呃…嘿嘿…”王魁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赵叔,这些耗子跑得这么急,前面是不是有啥它们怕的东西?比如…大猫?”他说完自己都觉得离谱,这地底密道里哪来的猫。
赵铁鹰却没有嘲笑他。他蹲下身,摸索着刚才鼠群经过的地面。指尖触感冰凉潮湿,但并没有粪便之类的污秽。反而…他摸到了一些极其细小的、坚硬的颗粒状物体。
他捻起几粒,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
一股极其微弱的、独特的金属腥气,混合着岩石粉末的味道。
“这不是普通老鼠。”赵铁鹰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它们似乎在…啃噬岩石和金属?”他想起了刚才那窸窸窣窣的啃噬声,以及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刻痕。难道那些刻痕不全是人为,有一部分是这些“老鼠”啃出来的?
“啃石头的老鼠?”王魁瞪大了眼睛(尽管看不见),“这耗子牙口够好的啊!难不成这密道是它们啃出来的?”
这个荒诞的猜想,却让赵铁鹰心中一动。他再次摸索到刻着“玄蛇噬尾”字样的石壁处,仔细感知。果然,那些古老的刻痕边缘,似乎覆盖着一层较新的、更加细密粗糙的啃咬痕迹!仿佛后来有什么东西试图破坏或覆盖这些字迹!
难道这些“噬金鼠”是在破坏指引?
它们的惊慌逃窜,是因为感受到了更可怕的存在,还是…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调息、气息微弱的萧夜白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异样:“它们怕的…不是猫…是…‘那个’…”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忌惮。
“那个?哪个?”王魁好奇地追问。
萧夜白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刚才…鼠群…是不是从…东南方向…来的?”
赵铁鹰仔细回想了一下鼠群涌来的方向和逃窜的方向,心中一震:“没错!它们是从东南方向的密道深处逃来,向西北深处逃去!”
“东南…”萧夜白喃喃道,似乎在艰难地回忆着什么,“‘玄蛇噬尾’…甬道生…难道…生路…在鼠群来处?它们…不是在破坏…而是在…躲避…或者说…被‘那个’从生路方向…驱赶了出来?”
这个推测极为大胆,却也并非全无道理!鼠群的惊慌逃窜,或许正是因为生路方向出现了让它们恐惧的东西,迫使它们反向逃亡!
“也就是说…我们该往东南方向走?”赵铁鹰沉声道。虽然听起来像是自投罗网,但若是“那个”已经离开,或者有其他变故,或许危机之中反而藏着生机!总比困死在这石室,或者盲目冲向鼠群逃窜的未知西北深渊要好!
“可…可东南边有啥让耗子都怕的玩意儿啊?”王魁心里直打鼓。
“不知道…”萧夜白喘息着回答,“但…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希望与危险并存!
赵铁鹰不再犹豫。他摸索着背起依旧昏迷的沈惊鸿,沉声道:“走!往东南!胖子,还能动吗?扶着点夜白!如烟,抱紧孩子,跟上我!”
王魁哀叹一声,认命地挣扎爬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他摸索到萧夜白身边,将对方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肥厚的肩膀上,龇牙咧嘴地充当人肉拐杖。柳如烟也深吸一口气,将婴儿更紧地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搀扶起意识模糊的苏瑶光。
一行人,拖着伤残疲惫之躯,朝着鼠群涌来的、可能藏着让噬金鼠都恐惧的“那个”的东南方向,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脚步。
密道向下倾斜,深不见底。空气中的酸腐霉味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凝的土石气息,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檀香?
这诡异的气息组合让众人更加警惕。
黑暗中,只能依靠触觉和赵铁鹰超人的耳力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踩在未知之上,心脏高高悬起。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依旧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王魁几乎要累瘫了,全靠一股意志力撑着。柳如烟也气喘吁吁,苏瑶光大部分体重都压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赵铁鹰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前面…有光!”
光?!
所有人精神一振,拼命向前方望去。
果然,在极远处的黑暗尽头,隐约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不定的幽蓝色光芒!如同鬼火一般,寂静地悬浮在那里。
那光芒虽然微弱,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却如同指路的灯塔!
希望之火瞬间在每个人心中点燃!
“快!加快速度!”赵铁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然而,越是靠近那点幽蓝光芒,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就越低,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那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也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却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让人心神不宁的陈旧气息。
终于,他们走到了幽蓝光芒的源头。
那似乎是一间更大的石室入口。光芒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赵铁鹰示意众人停下,他独自一人,握紧刀,极其谨慎地探身向内望去——
只见石室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盏古老的、造型奇特的青铜灯盏。灯盏的形状,正是一条首尾相接、构成一个圆环的玄蛇!蛇口微微张开,里面跳跃着一簇幽蓝色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火焰!
正是这盏“玄蛇衔灯”,提供了唯一的光源。
幽蓝的光芒照亮了石室。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比外面更加复杂古老的符文和壁画,内容诡谲难明。石室地面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同样刻着“玄蛇噬尾”图案的圆形石板。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没有预想中的怪物,也没有其他的出路。
那让噬金鼠群惊恐逃窜的“那个”,似乎并不在这里。
众人小心翼翼地走进石室,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们疲惫而茫然的脸庞。
“就…就一盏灯?”王魁大失所望,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吓死胖爷了…还以为有啥宝贝呢…白高兴一场…”
赵铁鹰眉头紧锁,仔细检查着石室每一寸墙壁和地面,试图找到隐藏的机关或通道。柳如烟则将苏瑶光轻轻放下,靠着墙壁,自己也疲惫地坐下,安抚着怀中有些不安的婴儿。
萧夜白被王魁扶着坐下,目光却死死盯着那盏悬浮的玄蛇衔灯,枯槁的脸上露出极其凝重和困惑的神情。
“这灯…不对劲…”他嘶哑地说道,“它的火焰…没有温度…却在燃烧…而且…你们看地上的影子…”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地面。
在幽蓝灯光的照射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刻满符文的墙壁上。
一切似乎正常。
但很快,赵铁鹰第一个发现了异常!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在那些投射到墙壁上的、属于他们的影子旁边——
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其淡薄、扭曲、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巨大蛇形阴影!
那蛇影无声无息地悬浮在石室顶端,一双毫无感情的、由阴影构成的竖瞳,正冰冷地、贪婪地…“俯视”着他们!
尤其是柳如烟怀中,那个正好奇地伸出小手,试图抓取空气中并不存在的幽蓝光点的婴儿!
“那个”…一直都在!
它没有实体,它就是这盏灯!或者说,是灯里那簇幽蓝的火焰!
“小心!!!”赵铁鹰的惊吼声瞬间撕裂了石室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