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魁那声破釜沉舟的咆哮还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他拼尽全力投掷出的第二尊“酸圣遗蜕”,带着孤注一掷的信念和毁天灭地的酸腐气息,如同陨石般砸向扑向沈惊鸿和妹妹最密集的幽绿光点丛!
轰!!!
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撞击声在狭窄的街道上空炸响!
这一次,没有华丽的金属碎片烟花。巨大的陶坛精准地砸在几个扑在最前的傀儡头顶,瞬间四分五裂!黏稠、漆黑、散发着千万年极致发酵气息的“酸圣精华”,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污秽之雨,劈头盖脸地淋了下方一大片金属傀儡满头满身!
嗤嗤嗤——!!!
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刺耳、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声音骤然爆发!仿佛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浸入了冰水!
那些被千年老酸菜“精华”洗礼的金属傀儡,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的蜡像!它们眼眶中疯狂燃烧的幽绿火焰,在接触到那粘稠黑污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掐灭,“噗噗噗”连串轻响后彻底陷入黑暗!体表原本闪烁着冰冷寒光的黑色金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暗、斑驳,表面冒出细密的气泡,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甚至开始软化、扭曲、变形!关节处高速咬合的齿轮发出痛苦的呻吟,被粘稠的污物卡死,发出“嘎嘣嘎嘣”的断裂脆响!
被直接命中的几个傀儡瞬间“瘫痪”,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冒着青烟瘫软在地,被后面涌上的同伴踩踏、碰撞。被波及的傀儡则动作变得极其僵硬、混乱,如同醉汉般原地打转、相互冲撞,彻底失去了精准的攻击性!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极致酸腐的恐怖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形成了一片比之前更广、更致命的“圣光污染区”!
这突如其来的“生化打击”瞬间在汹涌的金属狂潮中撕开了一个混乱的缺口!
“趁现在!走!!!”苏瑶光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混乱!她强忍着契约反噬带来的精神震荡,一手死死扶住因真力暴走而痛苦不堪、周身金红光芒明灭不定的沈惊鸿,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指向方尖碑嗡鸣传来的方向——那混乱缺口之后,似乎通向一片相对开阔、幽绿光点稀少的区域!
石磊的怒吼如同战鼓!他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狂猛力量,朴刀化作一片冰冷的金属风暴,将几个从侧翼绕过“污染区”扑来的傀儡狠狠劈飞!他用血肉之躯硬生生为众人撞开了一条血路!“跟上!别回头!”
王魁看着自己再次“显圣”的杰作,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但此刻也顾不上“护法”的威严了,连滚爬地跟上石磊撞开的通路,还不忘对着身后混乱的傀儡群得意地吼了一嗓子:“看见没!这就是酸圣老爷的怒火!尔等铁疙瘩,速速退散!回头是岸!”喊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词不达意,但气势不能输。
钱伯抱着滚烫的小安子,二狗三驴抬着另一个没开封的“圣物”,跌跌撞撞地紧随其后。
沈惊鸿紧咬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丝。体内那狂暴的凤凰真力如同失控的熔炉,每一次冲击都带来焚身碎骨般的剧痛,视野边缘都开始发黑。但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她眉心那越来越亮的金红印记,如同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强大的力量死死拽着她摇摇欲坠的神智——一股是守护的本能,一股是源自血脉深处、被方尖碑呼唤的躁动渴望!
“坚持住…姐姐带你…过去!”沈惊鸿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赤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巨大阴影,强行压榨着濒临枯竭的意志,抱着妹妹,在苏瑶光的搀扶下,踉跄着冲过被酸坛“圣光”和石磊暴力开辟出的通道!
嗡——!!!
方尖碑的嗡鸣再次拔高!尖锐、急促,带着一种被亵渎的愤怒!整个地底城市的空气似乎都在随之震颤!穹顶倒垂的黑色岩刺簌簌落下细小的碎石。
随着靠近,方尖碑的轮廓在浓雾中逐渐清晰。那是一座高达数十丈、通体由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庞然大物!碑体呈完美的四棱锥形,线条冷硬到了极致,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雕饰,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古老威严和绝对的“非人”感。它如同亘古存在的黑色巨剑,深深刺入这地底世界的核心。
众人冲到了方尖碑巨大的底座之下。这里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圆形广场,同样由巨大的黑色石板铺就,空旷死寂。令人心悸的是,广场周围,密密麻麻的幽绿光点如同潮水般重新汇聚,从四面八方的街道和建筑阴影中涌出,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闯入者,形成了一道不断收缩的死亡包围圈!王魁的“圣光”污染区已经被抛在身后,新涌上来的傀儡似乎对那气味产生了某种“免疫”或“警惕”,不再轻易靠近,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更糟糕的是,方尖碑的底座严丝合缝,光滑如镜,根本找不到任何类似门户的入口!
“没…没门?!”王魁抱着仅剩的最后一个中型酸坛,看着那光滑冰冷的黑色碑体,傻眼了。他最后的“圣物”也砸不穿这玩意儿啊!
“找!一定有入口!”苏瑶光强迫自己冷静,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疯狂扫过巨大的碑体底座每一寸地方。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
石磊拄着朴刀,剧烈喘息,虎目死死盯着逼近的傀儡群,准备做最后的搏杀。钱伯抱着小安子,老脸上满是绝望。二狗三驴吓得瘫坐在地。
就在这时!
“哇啊——!!!” 沈惊鸿怀里的妹妹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穿透力极强的啼哭!这一次,哭声不再仅仅是恐惧或指引,而是充满了某种极致的、如同共鸣般的呼唤!她眉心那点金红印记的光芒瞬间暴涨!如同一颗小小的太阳在她额间亮起,将沈惊鸿痛苦苍白的脸都映照得一片金红!
嗡!!!
仿佛回应这啼哭和印记的光芒,方尖碑底座靠近沈惊鸿方向的一处光滑石壁,猛地亮起一片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金红色纹路!那纹路繁复、古老、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力量感,如同瞬间被激活的电路板!光芒流转,带着一种与妹妹眉心印记同源的气息!
紧接着,那处亮起纹路的石壁,悄无声息地、如同水波般向内凹陷、溶解,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柔和金红光芒的幽深门户!
入口!开了!
“快进去!”苏瑶光又惊又喜,毫不犹豫地扶着沈惊鸿冲向那突然出现的门户!石磊一把拉起瘫软的二狗三驴,钱伯抱着小安子,王魁抱着最后一个酸坛,连滚爬地紧随其后!
就在最后一个人——抱着酸坛的王魁——即将冲入门户的瞬间!
嗖!嗖!
两道快如闪电的幽绿光芒,如同毒蛇般从侧面浓雾中激射而出!是两只潜伏在高处岩刺上的金属傀儡射出的、如同弩箭般的尖锐金属刺!目标直指被苏瑶光搀扶、行动不便的沈惊鸿和她怀中光芒大放的妹妹!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小心!”苏瑶光精神力瞬间捕捉到危险,但已来不及完全格挡!
千钧一发!
“俺的圣物——挡!!!”
王魁爆发出最后的潜能!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纯粹是护主(护小祖宗)的本能驱使!他猛地将怀中那仅剩的、视若生命的酸坛,朝着那两道致命的幽绿寒光,狠狠地——抡了过去!不是砸,是像盾牌一样抡过去格挡!
噗!噗!
两声沉闷的撞击!
尖锐的金属刺狠狠扎进了厚实的陶坛壁!坛身猛地一震!封口的暗红泥料瞬间崩裂!
“咔嚓!”坛壁上出现两道深深的裂痕!一股浓郁霸道、但远不如前两次“祖宗级”强烈的酸馊气息瞬间从裂缝中弥漫出来!
那两只偷袭的金属傀儡,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化盾牌”和泄露的气息干扰了一下,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就是这一瞬!
苏瑶光已扶着沈惊鸿冲入了金红色的门户!石磊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巨斧一横,将后续射来的几根金属刺狠狠磕飞!王魁抱着那裂了缝、正“嗤嗤”漏着酸气的坛子,连滚带爬地最后一个扑进了门内!
嗡!
金红色的门户在众人进入的瞬间,如同水波般迅速合拢、消失!重新变成那光滑冰冷的黑色石壁!
几乎在门户消失的同一秒,无数闪烁着寒光的金属利爪狠狠抓在石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刮擦声!幽绿的光芒在门外疯狂闪烁,却再也无法侵入分毫!
门内,一片死寂。
众人惊魂未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喘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浓郁酸气的刺激感交织在一起。
王魁瘫坐在地,死死抱着他那裂了缝、正在“嗤嗤”漏气的“圣物”,看着坛壁上那两个深深的孔洞,绿豆小眼里充满了心疼、后怕,还有一丝…“圣物再次显灵护主”的悲壮感。“俺…俺的最后一个亲祖宗啊…您…您受苦了…”他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试图用手去堵那漏气的裂缝,却被酸气熏得直翻白眼。
“魁哥…您这坛子…还…还能用吗?”二狗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漏气的坛子。
“闭嘴!圣物有灵!裂了也是圣物!这叫…这叫…圣光普照懂不懂?”王魁梗着脖子,努力维护“圣物”的尊严。
苏瑶光没理会王魁的“酸坛神学”,她立刻将目光投向沈惊鸿:“惊鸿!你怎么样?”
沈惊鸿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如同熔岩地狱般的剧痛。她周身的金红光芒已经黯淡下去,但皮肤下那如同熔岩裂纹般的纹路却更加清晰刺眼,隐隐有金红的光流在其中缓慢流淌,每一次流动都让她身体微微痉挛。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破,渗出殷红的血丝。赤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和强行压制的狂暴。
“还…死不了…”她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低头看向怀里的妹妹。
小家伙在进入方尖碑后,那穿透性的啼哭已经停止,眉心印记的光芒也收敛了许多,但依旧稳定地亮着,如同黑暗中温暖的烛火。她似乎耗尽了力气,小脸带着疲惫,却不再恐惧,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小嘴微微嘟着,发出细微的“咿呀”声。
沈惊鸿看着妹妹安然无恙,紧绷到极致的心弦才稍稍一松,那强行压制的剧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艰难地抬起没有抱着妹妹的那只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拂去妹妹小脸上沾染的灰尘。
“没事了…姐姐…在…”声音虚弱,却带着磐石般的承诺。
苏瑶光看着沈惊鸿强忍痛苦的模样,心头如同被针扎一般。契约的联系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惊鸿此刻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玉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丹药:“快服下!固本培元!”不由分说塞进沈惊鸿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稍稍缓解了那焚身的灼痛,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沈惊鸿闭目,竭力引导着这股清凉药力去安抚体内狂暴的真力。
“钱伯!快看看小安子!”苏瑶光又转向钱伯。
钱伯早已将小安子平放在地上。小家伙脸色通红,呼吸急促,额头烫得吓人。钱伯颤抖着手解开他的衣襟散热,又拿出水囊,小心地沾湿布巾敷在他额头上,老脸上满是焦急:“烧得太厉害了…这鬼地方阴冷,寒气入骨,反而更糟…得想办法降温…”
“降温?”王魁抱着他那漏气的酸坛,绿豆小眼突然一亮!他看了看怀里“嗤嗤”漏着酸气的裂缝,又看了看烧得滚烫的小安子,一个荒诞又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油光锃亮的脑门!
“有…有办法了!”王魁猛地跳起来,抱着坛子冲到小安子身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地将坛子倾斜,让坛壁裂缝处漏出的、带着浓郁酸味的、清凉的…卤汁?滴落在沾湿的布巾上!
“魁哥!你…你干啥?!”二狗惊呆了。
“降温啊!笨!”王魁理直气壮,动作却异常小心,“俺这圣物卤水,冰镇千年!凉得很!酸圣老爷的圣水,驱邪退烧,包治百病!”他一边说,一边将那混合了凉水和“圣水”的布巾,重新敷在小安子滚烫的额头上。
说来也怪,那冰凉带着酸气的布巾敷上去,小安子急促的呼吸似乎真的平缓了一丝,紧皱的小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些许。
“好…好像…有点用?”三驴瞪大了眼睛。
钱伯将信将疑地摸了摸小安子的额头,似乎…真的没那么烫手了?他老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一丝,看向王魁的目光充满了复杂。这王胖子…歪打正着的本事,真是邪门了!
苏瑶光也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圣水”的功效,能缓解就好。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周围的环境吸引。
方尖碑内部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宽阔。他们似乎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向上延伸的螺旋通道底部。通道的墙壁、地面、穹顶,全都由那种冰冷光滑的黑色巨石构成,浑然一体,看不到任何拼接的痕迹。柔和的金红色光芒并非来自灯火,而是从墙壁内部透射出来,如同流动的光液,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朦胧而神秘。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螺旋通道起始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深刻入石壁的奇异符号和纹路!那些符号极其古老、复杂,充满了非人的几何感和冰冷的逻辑感,与之前在外面激活门户的金红纹路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庞大、系统,如同某种…浩瀚的说明书或者…冰冷的碑文?
“这…这是啥?”王魁凑过来,看着墙上那些如同天书般的符号,绿豆小眼里充满了敬畏和…茫然,“酸圣老爷的…圣谕?”
没人回答他。所有人都被这巨大、冰冷、充满非人智慧的“碑文”所震撼。
苏瑶光凝神细看,她的精神力高度集中,试图解析这些符号的含义。然而,这些符号蕴含的信息量庞大到恐怖,结构逻辑也完全迥异于人类文明,如同面对一片浩瀚而冰冷的星图,让她瞬间感到头晕目眩,精神力如同泥牛入海。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窝在沈惊鸿怀里的妹妹,突然又有了动静。
“咿…呀…”小家伙发出细微的声音,挣扎着从沈惊鸿怀里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墙壁上那些流动着金红光芒的冰冷符号。她眉心那点金红印记,再次亮了起来,光芒柔和地闪烁着,仿佛在与墙壁上的光芒遥相呼应。
更让苏瑶光心惊的是,她敏锐地感觉到,当妹妹的目光落在墙壁上某个特定的、由无数嵌套金环构成的复杂符号上时,她眉心印记的光芒闪烁频率,竟与那符号内部金红光流的流转节奏…隐隐同步了!
“惊鸿!你看妹妹!”苏瑶光立刻低声呼唤。
沈惊鸿强忍着痛苦睁开眼,赤金色的眼眸也瞬间捕捉到了这奇异的同步!她体内那狂暴的凤凰真力,在妹妹眉心印记与墙壁符号光芒同步的瞬间,竟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共鸣和…平息?
仿佛找到了某种宣泄或引导的渠道?
“那个符号…”沈惊鸿嘶哑地开口,手指艰难地指向墙壁上那个由无数嵌套金环构成的复杂图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
王魁抱着他那还在“嗤嗤”漏着圣水的酸坛,绿豆小眼看看墙壁上的“天书”,又看看小祖宗眉心的“圣光”,再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圣物”,突然福至心灵,用一种极其肃穆、仿佛在解读无上真理的语气,庄严地宣布:
“俺懂了!这一定是酸圣老爷留下的无上真经!那个圈圈套圈圈的…定是记载了俺老坛酸菜封坛入窖、九九八十一道轮回发酵的至高秘法!小祖宗眉心放光,就是感应到了这秘法的召唤!俺老王作为护法,定要将其…呃…参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