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凤逆天 第53章 酸路开道与方尖碑的呼唤

石屋内死寂得可怕。

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千年酸腐气息霸道地占据着每一寸空间，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熏得人眼泪直流。门口处，一片狼藉。破碎的巨大陶片散落一地，混合着黑乎乎、粘稠如沥青的“酸圣遗蜕”。七八个金属傀儡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又像是喝醉了酒，僵硬地站在原地，或半跪在地，或相互碰撞倚靠着。它们眼眶中的幽绿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窟窿。体表的金属片黯淡无光，覆盖着一层黏腻的黑污，甚至有些地方正“嗤嗤”地冒着极其微弱的、带着锈蚀气息的青烟。

它们不动了。至少在酸坛圣迹的“余威”笼罩下，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咕咚。”王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保持着那个投掷圣坛的英勇姿势，绿豆小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那群“石化”的铁疙瘩，脸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亲手缔造“神迹”的巨大震撼，以及一种…“俺果然是酸圣老爷座下头号护法”的、近乎神圣的使命感。

他缓缓收回僵硬的胳膊，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空空如也、还沾着圣坛灰尘的手，又缓缓抬起，颤抖着摸了摸自己油腻腻的脑门，梦呓般喃喃：“显…显大灵了…真显大灵了…”

“魁…魁哥…”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连滚爬地过来，一把抱住王魁的大腿，“您…您真是神仙下凡啊！救苦救难的酸菜菩萨啊！”

“放…放屁！”王魁猛地一哆嗦，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踹开二狗，但腿软得没力气，反而被抱得更紧。他努力挺起胸膛，试图维持“圣徒”的威严，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飘，“叫…叫俺王护法！酸圣老爷座下…头…头号护法！懂不懂？！”他越说越觉得顺口，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王护法威武！圣光普照！”三驴也赶紧爬过来，毫无节操地纳头便拜，顺便扯了扯二狗的衣角。

石磊重重地喘着粗气，拄着朴刀从地上站起，巨大的身躯微微摇晃。刚才顶住石门的巨大消耗和瞬间爆发的后撤，让他体内的伤势似乎又加重了些，嘴角的血迹越发鲜红。他看都没看门口那群瘫痪的傀儡，锐利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抱着妹妹的沈惊鸿和正在观察门口情况的苏瑶光身上，声音低沉沙哑：“此地…不能久留！这‘圣光’…撑不了多久！”他瞥了一眼门口那滩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遗蜕”和僵直的傀儡，意思很明显——这玩意儿效果是猛，但范围有限，外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绿眼珠子呢！等味道散开，或者新的傀儡冲上来，他们还是死路一条。

钱伯抱着依旧昏迷的小安子，忧心忡忡：“小安子烧得更厉害了…得尽快找到水，或者…能降温的东西…”

沈惊鸿抱着妹妹，小家伙似乎也被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坛子砸懵了，此刻正安静地窝在她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门口那片狼藉，小鼻子还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努力分辨空气中那股毁天灭地的“圣味”？沈惊鸿能感觉到妹妹小小身体传来的温热，以及眉心那点金红印记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明灭。她体内的凤凰真力在刚才高度戒备下又躁动了一番，撕裂般的痛楚让她脸色更加苍白，额角冷汗密布，但抱着妹妹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听到石磊的话，她赤金色的眼眸扫过门外那片被“圣光”暂时“净化”出的真空地带，以及更远处浓雾中影影绰绰、蠢蠢欲动的幽绿光点，点了点头。

“走！”沈惊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目光投向石屋深处那个空荡荡的石龛，“带着‘圣光’开路！”

她的话如同醍醐灌顶！

王魁猛地一个激灵，绿豆小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对！对！开路！俺的酸圣老爷就是开路先锋！”他瞬间忘了“护法”的矜持，如同打了鸡血般，连滚爬地冲向石龛。石龛上还有两个圆滚滚的物件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着！刚才他只顾着朝拜最大的那个“祖宗”了！

他扑到石龛前，用那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袖子，带着近乎狂热的虔诚，疯狂地拂去另外两个坛子上的积灰！

露出的，是两个比刚才砸出去那个略小一号，但造型同样古朴粗犷、封口同样用暗红泥料密封的——中型酸菜坛子！坛身冰冷，但那股子顽强穿透千年时光的霸道酸馊气息，虽然不如刚才那“祖宗”浓郁，却也足够让王魁激动得浑身发抖！

“祖宗！亲祖宗！还有俩！”王魁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稀世珍宝般，将其中一个坛子紧紧抱在怀里，那股熟悉的、令人灵魂颤栗的酸馊味瞬间给了他无穷的底气和“勇气”！

“二狗！三驴！接着！”王魁豪气干云地将另一个坛子塞给刚爬起来的二狗，“抱稳了！这就是咱们的护身符！开路先锋！酸圣老爷赐下的圣物！”

二狗和三驴手忙脚乱地接住冰冷的坛子，那股浓烈的酸味直冲脑门，熏得他俩眼泪汪汪，但看着魁哥（王护法）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再看看门口那群被“圣光”定住的铁疙瘩，顿时也生出了几分“狐假虎威”的胆气，挺直了腰板。

“苏姑娘！小祖宗！俺老王开路！你们紧跟！”王魁抱着坛子，如同抱着尚方宝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门口。经过那滩“祖宗遗蜕”时，他还特意放慢脚步，对着那堆黑乎乎的粘稠物深深鞠了一躬，口中念念有词：“老祖宗安息！您的大恩大德，俺老王永世不忘！回头给您立长生牌位！”那模样，虔诚中透着十二万分的滑稽。

苏瑶光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沈惊鸿则面无表情，抱着妹妹紧随王魁身后，赤金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门外浓雾中那些重新开始躁动的幽绿光点。

“石叔，钱伯，跟上！”苏瑶光低声吩咐，同时精神力高度集中，无形的屏障再次张开，护住抱着小安子的钱伯和殿后的石磊。

一行人，在王魁这位“酸圣护法”的带领下，抱着两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生化武器”，小心翼翼地踏出了破碎的石门。

门外，酸腐气息依旧浓烈刺鼻。那些被“遗蜕”糊住、陷入僵直的傀儡如同路边的雕塑。但更远处，浓雾中，密密麻麻的幽绿光点如同鬼火般摇曳着，冰冷的金属摩擦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显然，短暂的“震慑”过后，更多的傀儡被吸引了过来，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包围！

“都…都别怕！跟着俺！”王魁的声音有点发颤，但抱着坛子的手却异常坚定。他深吸一口气，那浓郁到极致的酸味似乎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猛地将怀里的坛子高高举起，对着前方浓雾中涌来的幽绿光点，发出了破釜沉舟的呐喊：

“酸圣老爷在此！尔等魑魅魍魉！速速退散——！！！”

声音在空旷死寂的街道上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和难以言喻的滑稽。

奇迹…或者说，更荒诞的事情，再次上演！

那些正从浓雾中涌出、闪烁着幽绿光芒、张牙舞爪扑来的金属傀儡，在王魁高举“圣物”、喊出“圣号”的瞬间，动作竟然真的齐齐一滞！

它们眼眶中燃烧的火焰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如同信号不良的灯泡！一股无形的、源自冰冷逻辑核心深处的“困惑”和“排斥”感，仿佛通过那霸道的气味传递给了它们。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傀儡，甚至出现了明显的“刹车”动作，僵硬的金属脚爪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差点撞成一团！

“有…有用！圣光！圣光又显灵了！”二狗激动地差点把怀里的坛子扔出去。

“闭嘴！抱稳你的圣物！”王魁低吼一声，声音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得意。他如同一个举着火把在狼群中开路的勇士，虽然双腿还在打颤，但脚步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前方那片被“圣光”短暂“驱散”开幽绿光点的区域迈去！

“走！”沈惊鸿低喝，抱着妹妹紧贴王魁身后。她能感觉到，随着他们的移动，空气中那股酸馊气息的浓度在下降，而周围那些幽绿光点的躁动和压迫感则在迅速增强！必须趁着“圣光”余威尚存，快速通过！

一行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王魁高举的“圣物”开路下，在密密麻麻、蠢蠢欲动的幽绿光点包围中，沿着宽阔死寂的街道，朝着城市中心那座巨大黑色方尖碑的方向，艰难而沉默地前进。

街道两侧，是无数紧闭着门窗、如同沉默巨兽般的黑色石屋。死寂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只有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息声、金属傀儡关节无措的“咔哒”声，以及…王魁偶尔为了壮胆而发出的、带着颤音的“酸圣老爷护佑”的嘀咕。

越靠近城市中心，街道越发宽阔，建筑越发巨大、低矮、敦实。空气中那股冰冷的金属和尘土气息也越发浓郁，甚至隐隐压过了王魁坛子里散发出的酸馊味。

就在这时！

“嗡…嗡…”

那低沉、悠远、如同巨大金属簧片被拨动般的嗡鸣声，再次毫无征兆地从城市中心传来！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洪亮！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作用于人的心脏和灵魂！

嗡鸣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古老的心跳，又像是某种沉寂巨物苏醒前的…呼吸？

嗡鸣响起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安静窝在沈惊鸿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毫无征兆地躁动起来！

“啊…啊！”妹妹发出一阵短促而急切的咿呀声，小小的身体用力地扭动着，不再是好奇，而是一种强烈的、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渴望！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浓雾中那座若隐若现的巨大方尖碑轮廓，眉心那点黯淡的金红印记，此刻竟如同被唤醒的星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稳定而清晰的光芒！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持续的金红光辉，将她的小脸映照得一片神圣！

更让沈惊鸿和苏瑶光心惊的是——

沈惊鸿体内那如同困兽般左冲右突、濒临崩溃的凤凰真力，在这嗡鸣声和妹妹眉心印记光芒的刺激下，如同干柴遇烈火，轰然爆发！

“呃啊——！”

沈惊鸿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赤金色的眼眸瞬间被狂暴的金红光芒充斥！皮肤表面那些如同瓷器裂纹般的金红纹路骤然亮起，如同熔岩在皮下奔流！一股灼热到极致、几乎要将她自身焚毁的恐怖力量，不受控制地从她周身毛孔中喷薄而出！

金红色的火焰虚影在她周身一闪而逝！脚下的黑色石板瞬间被灼烧出蛛网般的焦痕！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的气息！

“惊鸿！”苏瑶光大惊失色，立刻伸手扶住沈惊鸿摇摇欲坠的身体，同时一股精纯的精神力毫不犹豫地探入沈惊鸿体内，试图安抚那暴走的真力！契约的联系瞬间被提升到极致！

然而，那暴走的凤凰真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充满了毁灭性的狂暴！苏瑶光的精神力刚一接触，就被狠狠弹开！反噬之力让她脸色一白，闷哼一声！

“姐姐！”苏瑶光焦急地呼唤，契约的联系让她清晰地感受到沈惊鸿此刻承受的、如同被千刀万剐般的巨大痛苦！那痛苦甚至顺着契约传递过来，让她也一阵心悸！

“哇啊！”怀里的妹妹似乎也被姐姐突如其来的痛苦和爆发吓到了，兴奋的咿呀声瞬间变成了带着恐惧的啼哭，眉心印记的光芒剧烈波动。

“大…大小姐？！”王魁也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坛子不知所措。

就在这混乱之际——

嗡——！！！

方尖碑方向传来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急促！如同某种警报被拉响！

“咔哒！咔哒！咔哒！”

周围浓雾中，那些原本被“圣光”震慑、只是躁动徘徊的金属傀儡，仿佛接收到了终极指令！它们眼眶中幽绿的火焰瞬间爆燃！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冰冷的金属摩擦声汇成一片刺耳的死亡狂潮！

包围圈瞬间收缩！无数闪烁着寒光的金属利爪，如同来自地狱的荆棘丛林，带着撕裂一切的冰冷杀意，从浓雾中、从街道两侧的阴影里、甚至从头顶倒垂的黑色岩刺上，铺天盖地地朝着被金红光芒包裹、痛苦挣扎的沈惊鸿和她怀中的婴儿——狠狠抓下！

致命的危机，在沈惊鸿最脆弱、力量最失控的时刻，降临了！

“护住大小姐和小祖宗——！！！”石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巨大的身躯如同愤怒的犀牛，挥舞着朴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最近的一波傀儡狠狠撞去！刀光卷起冰冷的金属风暴！

王魁看着怀中那在方尖碑嗡鸣和大小姐爆发下似乎也“躁动”起来、坛身微微震颤、封口泥料簌簌落下的“圣物”，再看看四面八方扑来的致命寒光，以及被金红光芒包裹、痛苦不堪的沈惊鸿和啼哭的妹妹……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对“圣物”的绝对信仰和对“小祖宗”的拼死守护的勇气，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酸圣老爷！助俺——！！！”

王魁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绿豆小眼瞬间血红！他不再犹豫，不再恐惧！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怀中那坛在嗡鸣中“苏醒”的千年酸坛，朝着扑向沈惊鸿和妹妹最密集的那片幽绿光点，如同投掷出自己全部的生命和信念，狠狠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