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
厚重的羊毛地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
顾城走在林凡身边,那股在宴会厅里几乎要沸腾的戾气,此刻正顺着他的脊梁骨沉寂下去。
他侧过头,看着林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
“媳妇,就凭几张纸,真能镇住那帮老狐狸?”
“镇不住。”林凡的声音很轻,却很笃定。
她伸手,按下了电梯下行的按钮。
“那只是往他们心脏里钉的一颗钉子。”
“让他们知道,我的桌子,不是那么好掀的。”
顾城没再追问。
他明白,林凡的心里已经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而他,就是她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电梯门无声滑开。
金属墙壁上,映出两个依偎的身影。
回到总统套房。
刚子和几个兄弟像门神一样守在外面,看到两人平安回来,紧绷的肩膀才塌了下去。
“哥,嫂子。”
顾城冲他们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林凡脱下沾着夜寒的大衣,随手挂在衣架上。
她走到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黄浦江上流动的灯火,像一条金色的龙。
顾城倒了杯温水,掌心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手里。
“他们要动手了。”顾城沉声道。
“嗯。”
林凡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他粗糙的指节,温度从那里传来。
他的手,总是这么热,这么稳。
“他们会选一只股票,设一个局。”
“等着我们把所有身家,都砸进去。”
顾城走到她身后,双臂撑在窗台上,用自己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
“那就陪他们玩。”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胸腔的震动贴着她的后背,带着嗜血的兴奋。
林凡转过身,整个人靠进他坚实的怀里。
“顾城,这次的赌注,比认购证要大得多。”
“可能会把我们刚赚到的钱,连本带利,全都赔进去。”
顾城忽然笑了。
他低下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发顶,带着独有的烟草气息。
“赔了就赔了。”
“怕什么。”
“大不了我回去开我的破卡车,你继续去火车站摆你的地摊。”
“咱们又不是没穷过。”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林凡所有的不安瞬间尘埃落定。
她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我去查点东西。”
她拿着那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手机,走进了卧室。
门被轻轻带上。
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上面是这个时代的人看不懂的,密密麻麻的红绿曲线。
她的指尖,最终停在了一只股票的名字上。
延中实业。
看着那根在未来几天内即将冲上云霄,而后又以雷霆之势砸向地狱的K线,林凡的自信暗笑
……
与此同时。
上海滩,某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深处。
雪茄的烟雾混合着檀香,让空气变得粘稠。
白爷坐在太师椅上,手里那两颗盘了多年的核桃,被他搓得咔咔作响。
他的脸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但整个房间的气压低得骇人。
“一个北边来的丫头片子,也敢在我的地盘上叫板坐庄?”
“还想跟我三七分账?”
他手里的核桃被重重砸在紫檀木的桌面上。
“砰!”
那声音像闷雷,让在座的几个麒麟会核心成员,心脏都跟着一抽。
那个在和平饭店被顾城吓破了胆的中年人,脸上还贴着纱布,眼神怨毒。
“白爷,那对狗男女太狂了!根本没把咱们麒麟会放眼里!”
“没错!”另一人立刻附和,“几个亿的利润,凭什么分她七成?她配吗!”
白爷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
“分?”
“我一分钱都不会让她带出上海。”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我不仅要让她把吃进去的三万张认购证,一张不少地给我吐出来!”
“我还要让她把带来的那一千万本金,永远地埋在黄浦江底!”
他阴冷的目光转向那个脸上贴着纱布的老三。
“延中那支票,准备得如何了?”
纱布脸精神一振,连忙道:
“白爷放心!底仓已经建好,全是老鼠仓,干净得很!”
“就等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把价格拉上去!”
白爷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豺狼般的光。
“放消息出去。”
“就说那个姓顾的北方佬,已经盯上了延中实业,准备挟认购证大胜之威,重仓杀入。”
“把这把火给我烧旺!把全上海的股民,那些闻着腥味就不要命的散户,全都给我吸引进来!”
“我要给他搭一个上海滩最高、最华丽的台子,让他风风光光地站上去,接受万众瞩目。”
白爷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阴鸷地望着远处和平饭店的璀璨灯火。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然后,再把梯子抽了。”
“让他从最高处,活活摔死。”
在座的几人,脸上都浮现出一种病态的、兴奋的潮红。
这是他们最熟悉,也最享受的游戏。
围猎。
“白爷英明!”
白爷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声音里再无情绪。
“开始。”
“动手吧。”